冰冻之河

最近看了《奧蘭多》，加上讀了幾頁《伍爾夫傳》，我仍堅定不是女權主義者，有時我愛看男人傳記冒險，飛天入地，倒霉透頂勝過女性，女性故事太脆弱，無論太夢幻，或太勇敢太真實都會令人無法全情投入，你總會聯想現實女性的處境，或者詬病導演太不把女人當回事。
《冰凍之河》的導演是位女性，她的冷靜理智在於，她沒有偏頗社會的任何一方造成對女性的弱勢地位的不公和譴責，她沒有站在女性特定而窄小立場上抒發太過風花雪月的悵惘悲涼，她用兩位女性主人公在貧瘠寒冷的猶他州冰河求生存的故事，引發的不僅僅是女人這容易狹隘感性的話題，卻是在美加邊境那一片“自由之州”蒙泰克，戰戰兢兢駕駛900美元的二手車開過冰河的人們。
求生的技能可能太簡單，不用太多的錢或汽油，只要學會隨身帶槍和單手倒車。
一個缺失男人的家庭里，等待母親RAY的決不僅僅是孩子的圣誕禮物，還要允諾這個家庭曾經的夢想，那廣告上的LIVE IN DREAM。RAY的第一步，她明白自己不必找回丈夫，她自己可以繳電視收視費，是在慘淡 經營的生活面前仍可以給兒子一個不必煩惱的微笑。
RAY給LAILA創造了一個成為母親的機會，用爛俗了的話來說，她給了LAILA救贖。LAILA生活在被遺棄的車房裡，孩子一出生就被剝去了做母親的權利，只有塞著高脂肪的薯片，跟有一搭沒一搭的人收一些中介費。LAILA只有偷偷將錢放在婆婆的房門口，在趕開惡狗，從冰道上黯然回家。
生活給人們畫好了按圖索驥的命運怪圈，有邊境，有法律，有定時的賬單，也有明確數字的鈔票，生活的悖論在於它把你丟入冰河中，卻命令你不能用正常的方法上岸。
RAY只有鋌而走險，在後備箱里塞進一批又一批的偷渡客，一次次開車駛上冰河，一次次膽戰心驚地看見無聲刺目的警鈴。
看這部片的時候腦袋裡總想起《黑暗中的舞者》和《冰風暴》，同樣天寒地凍，同樣是母親，北歐的冷是簡約的色調，李安的冷是逐漸被凍結的虛妄生活，《冰凍之河》的冷雪已是泥漿在自然主義的主導下，人就這樣在兩重社會的撕扯中疲憊地進行一種生活，無論怎樣，圣誕快樂，這是RAY在蠻荒的生活面前，給出的令人敬佩的態度。
RAY不止一次想平靜地錄下手機鈴聲，然而輕快的回答根本說服不了她自己。她對周遭，對世界的答覆必然要加上那幾句髒字，她不可能坦然，也無法卸下生活的重壓，勇氣不應該成為贊揚她的詞彙，只是在天地一色的自由州，取得生活的必備。
簡潔明晰的剪輯，似有似無的配樂，敘事和抒情并齊，96分鐘，構筑了不只一個世界。

《冰冻之河》电影剧本

文/（美国）考特尼·亨特
译/曹艺馨

淡入
1.外景 国际海运航线 大桥 白天
一块写着“大桥通往加拿大”的标牌。
一座颇为陡峭的20世纪40年代的海关大桥横跨圣劳伦斯河。
小轿车和大卡车在不同的车道上排列成队。海关关员检查并询问着那些不耐烦的司机们。
远处，一块小一点儿的牌子上写着：“欢迎访问纽约州马塞纳镇，为业务，为家人，为自己”。

2.外景 大桥下面 白天
大河向桥的两端绵延数英里，河水已经结冰，两岸树木依然如昔。

3.外景 纽约州马塞纳镇 雷的活动房屋 院子 白天
雷.埃迪，三十八岁，相对她的年龄而言，面容有些苍老，红色头发扎成长长的马尾辫，穿一件旧浴袍，坐在红色普列茅斯“地平线”车的副驾驶座上，车门敞开，她抽着香烟，沉思着，呼出的气息在早晨清冷的空气中清晰可见。
赤裸的双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
在她的面前，锈迹斑驳的70年代的活动房屋坐落在稍许倾斜的煤渣砖地上。房子旁边是一座小棚子，在它后面是房屋的混凝土地基。
在她四周，院子里随处乱扔着零碎的废弃物：生锈的雪橇座椅，普列茅斯“德斯特”车的前半部，“微笑的鸭子”摇摇车。
院子外面，是平坦的、光秃秃的冬日土地。
片刻后，一个瘦高的十五岁男孩，她的儿子，小特洛伊，从活动房屋里探出身来。
小特洛伊：没有“嘎喃脆船长”（注1）啦。
清冷的空气中可以看见他呼出的气息。
雷：给他点儿烤面包。
小特洛伊：我们没有黄油，也没有肉冻。
雷没了主意。小特洛伊希望她能过来，但她待在原地。他环顾着院子。
小特洛伊：你在干什么？
雷：在等大卡车。
小特洛伊：他们真会来吗？
雷：是。
小特洛伊：爸爸去哪儿了？
她默不作声。
小特洛伊（慢慢地说）：爸爸去哪儿了？
她看着他。
雷：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小特洛伊。
小特洛伊：找到什么？
雷深吸了一口烟。小特洛伊朝着车走过去。
小特洛伊：钱吗？
雷：我把它锁在小杂物箱里了。
小特洛伊看着敞开的，空空如也的汽车仪表板杂物箱。
小特洛伊：真够蠢的。
雷：是，我知道，但在银行开门之前，卡车就来了。
小特洛伊：你告诉过他，你有钱了？
雷：啊？不，是他自己找到的。
小特洛伊：上帝！小杂物箱！？你把钱放在这么个鬼地方。
雷：他将近三十二个月没去赌钱了。我以为会没事的。
小特洛伊：他留下什么东西了吗？
她摇摇头。
小特洛伊：你打算怎么办？
雷：不知道。
小特洛伊：你会去找他吗？
雷：他可以去任何地方。
小特洛伊：我们应该去找他。
雷：去哪儿？
小特洛伊：居留地。
雷：带着四千多美元，他现在应该在大西洋城。
小特洛伊：那我们就走吧，在他输光之前找到他。
雷：我不去。
小特洛伊：你什么意思？
雷：我不能再这么做了。
小特洛伊：但他会全输光的。
雷：小特洛伊，我们阻止不了他。
小特洛伊：他偷了我们的钱。叫警察。
雷：如果你从自己家里把钱拿走，这不叫偷。再说，那里面还有他挣的一部分钱。
小特洛伊：那你就准备坐在这儿？
雷：对不起。
远处，传来大卡车的轰隆声。雷听见声音。响动越来越大。
小特洛伊：又一个狗屁圣诞节。
小特洛伊走进小棚子，“砰”地关上门。
雷丢下烟蒂走进活动房屋。

4.内景 雷的活动房屋 白天
她环顾着这间狭小的活动房屋，里面塞满了“租赁世界”的大号家具，包括一台大屏幕电视。
墙上一张放大了的全家福照片吸引住她的视线。照片里，她的丈夫，老特洛伊，四十岁，挂着一丝勉强的笑容，他那长而蓬松的头发为了照相而梳理整齐了。
雷急匆匆地穿过客厅走进卧室，脱掉浴袍----她的身上有几处文身----迅速套上牛仔裤和T恤衫。
一个睡眼朦陇的浅黄头发的小男孩，里基，走了进来，衬衫聋拉到睡裤的裤脚。他眨着眼睛。
里基：好了吗？
看见他，雷停下正在做的事情，跪下。
雷：嗨，小睡虫。
里基：好了吗？我可准备好了。
他在角落里，拉着一个装满了塑料恐龙的旅行箱。
外面，轰隆隆的响声越来越大。里基冲出卧室，穿过客厅，跑到活动房屋门口。
雷：等一下……
他闯到院子里，在那儿……

5.外景 雷的活动房屋 白天
一辆皮卡车上挂着“超大负荷”的标语，紧跟其后的是一辆双轮卡车，拖着几个两间一栋的活动房屋，外面裹着的塑料布在风中轻轻飘动。
看到这个大块头，里基停下脚步，飞快地转了个弯，以免吓得尿裤子。
小特洛伊从车棚里出来。
卡车拉着活动房屋，在院子里停下。
盖伊·凡尔赛，大腹便便，身着绿色拉绒工作服，从他的卡车里面挤出来。车门上写着：“马塞纳组合式活动房屋，崭新的和翻新的”。
里基抓住一条从活动房屋上垂下来的绳索，想顺着爬上去。卡车司机从驾驶室里向下看。
小特洛伊（对里基）：下来。
雷透过厨房窗帘向外窥视。
片刻之后，她从活动房屋里走出来，满脸堆笑。
雷：我们都准备好了。
她指着新的水泥地基。他查看着一个带弹簧夹的写字板。
凡尔赛：得把最后一笔款项付清。
小特洛伊看着雷。
雷：我们有钱，只是碰巧他们昨晚从泰特斯打来电话，把特洛伊叫走了。就是特洛伊工作的地方。滑雪的地方……反正……
凡尔赛：你到底有没有四千三百七十二美元？
雷：这事儿有点儿紧急，所以走的时候没想起钱的事儿……忘了你们就要来。一旦他回来……
凡尔赛：他什么时候回来？
雷：他一回来，我就把钱交给你。
小特洛伊紧张极了。
凡尔赛（讽刺地笑）：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叫我白跑一趟了。如果圣诞节前不付款，你就会损失一千五百美元的押金。
他朝汽车走去“她跟着他。
雷：凡尔赛先生，我在“一元店”有个好工作“圣诞节后，他们可能会让我当经理，所以，如果你把房子留下，我会把钱付清……
他坐进车里。
凡尔赛：等你有了最后一笔款项的钱，给我打电话。
他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圈，双轮卡车发动引擎，嘎嘎吱吱地向后倒车。
雷：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的声音被引擎发动声淹没。
里基向她扑过来。
里基：等一下，他们去哪儿？
她捧着他的脸。
雷：听我说。我会让他们回来的。
里基：他们为什么走了？
雷：里基，我会让他们回来的。我答应你，甜心。
里基：那是我们的房子！
里基挣脱她，沿着路，在双轮卡车后面奔跑。雷追赶着里基，直到他跑不动了，停下来喘气。
她抓住他，试图抱住他。里基把她推开。她跪下，手捧着他的脸。
雷：我们会把它要回来的。
她抱起里基，朝活动房屋走去。里基伤心地注视着那辆沿路远去的双轮卡车。
雷（对小特洛伊）：你最好快点儿，要不然就赶不上车了。把你的衣服穿上，里基。
小特洛伊瞪着她。
小特洛伊：你知道我能找份工作。
雷：小特洛伊，你才十五岁。
小特洛伊：他们什么都不会问。
雷：你就要毕业了。
小特洛伊：少来啦，你真以为我们能靠你在“一元店”赚的那点儿钱过日子吗？
雷：乖乖地去上学。
她走进屋里。小特洛伊跟着她。
小特洛伊：打赌我能比你挣得多。
她没理他。

6.内景 雷的活动房屋 白天
雷帮着里基穿上衣服，将他的书包背在他身后。
里基：爸爸去哪儿了？
雷和小特洛伊对视着。
雷：他会回来的。
小特洛伊：我们连找都不找吗？
雷：不去！我要去工作，你要去学校。
小特洛伊：就这样？
雷：惟一的改变就是你爸爸又开始赌钱了。其他什么都没变。
里基：爸爸去哪儿了？
雷：他出差去了”
小特洛伊转了转眼珠。
小特洛伊：你找都不去找他？
雷：然后旷工一天？不。不会再这样了。我们得过自己的日子。现在去拿你的书包。
小特洛伊温怒地瞪着眼睛。
雷：去啊！
里基：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雷：我不知道，里基。
小特洛伊：我不能相信，你竟然都不去找他。
雷：去哪里？我去哪里找他？（他无法回答）
小特洛伊：居留地。
雷：我告诉你，他现在应该已在大西洋城了。
她帮着里基拿起书包，然后亲了亲他。
小特洛伊（摇着头）：小杂物箱。真够蠢的。
雷：你得上学去了。
小特洛伊跟随里基出门，去赶门外已经到来的校车。
突然，雷想起什么。
雷：等一下。
他们转过身来。她掏着自己的口袋。
雷：给。中午的饭钱。
他们接过钱，去赶校车。
雷在后面看着他们，然后伸手去掏香烟。只有两支了，她拿起一根，点燃，随后取出睫毛膏。
在浴室镜前，她尽力刷着睫毛膏，然而泪水却不停地滑落下来。
（切至）

7.内景 “一元店” 白天
一条堆满箱子的杂乱走廊里，雷正在往货架上摆放“小马宝莉”的塑料廉价复制品。
马特，二十二岁，她的老板，瘦骨嶙峋，皮肤粗糙，从一旁走过去。
雷（柔声）：马特“我能和你谈谈吗？
他看着她。
雷：我需要全职工作。
马特眨着眼睛，面无表情----
马特：我看你还是做短工吧。
雷：为什么？
马特：短工。不用在这儿长干，不用真的忠心耿耿。
雷跟着他走进储藏室。
雷：刚开始干的时候，你说我至少要干上六个月才能成为全职员工。现在都已经过去两年了。
他打开一听“红牛”，喝了一口。
马特：我就是这个意思。
雷：可是，我说，你知道，我至少来上班了。帕特每天都迟到。她到现在还没来。她总是迟到。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她。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马特走了出去。
雷继续给那些“小马宝莉”玩具拆包。
过了一会儿，二十二岁的帕特冲了进来，看上去一副很抱歉的样子。当帕特挂外套的时候，雷瞥见，在她低腰马裤的上面，有一个“你过得怎么样？”的文身。
雷从包里拿出她最后一支香烟，朝后门走去。
雷：明天见。

8.内/外景 37号公路 “地平线”车 白天
雷沿着一条双车道高速路行驶。除了几座零星的活动房屋和仓库之外，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平原。
她经过一块孤零零的标牌：“大桥通往加拿大”。
前方，是另一块标牌：“阿克维萨尼，莫霍克族领地”。
从汽车里望去，这块印第安人居留地里，有一些没有外墙板的简陋房屋，几个免税的加油站，还有挂着家庭自制标牌的低级小酒馆。雷稍稍减慢速度，在停车场中搜寻着她丈夫的汽车。
抬头望去，她看见一个标牌，上面写着“沃夫·马特 免税加油 香烟”。

9.外景 沃夫·马特加油站 白天
雷将车开进这个附有餐厅和小型商场的综合加油站。
一个十几岁的莫霍克族少年，头戴花色丝织大手帕，没有穿外套，从里面出来，跑到车前，搓着双手来抵挡严寒。
十几岁的莫霍克族少年：加满吗？
她摇下车窗，在车子座椅下面翻找着零钱。她数了数。
雷：只有三块……哦，不……两块七毛一，二，三，四。
十几岁的莫霍克族少年：两块七毛四。
他点点头，走到加油泵前。她找到一张叠起来的五美元纸币。
雷（朝窗外喊道）：七块七毛四。
透过车窗，她发现了一个标有“长途大巴”字样的牌子。
雷：你昨晚有没有在这儿见过一辆蓝色的“赞美”车？
十几岁的莫霍克族少年：蓝色的“赞美”车……没看见，我就工作到晚上9点。你可以去里面问问。
雷朝着那间除了几个老年莫霍克族妇女之外别无他人的餐厅里面瞟了一眼。
雷：不用了，谢谢。
十几岁的莫霍克族少年：你想支持我们的“蚊子”曲棍球社团吗？这里为三至五岁的小孩教授基础的曲棍球技巧。
雷摇摇头。
十几岁的莫霍克族少年：无论如何，都要感谢你！祝你愉快！

10.内/外景 37号公路 “地平线”车 白天
雷穿过居留地，继续沿着公路向南驶去。
她驾车来到一间巨大的货栈，“莫霍克宾果（注2）宫”。
她朝货栈周围密密麻麻的汽车扫了一眼。在一排车的尽头，她看到了：蓝色的“赞美”。
雷急忙拐进去。

11.外景 莫霍克宾果宫停车场 白天
雷在“赞美”车旁停下车，从贴在汽车保险杠上的“不用慌”小标语确认了它。
她从车里下来，往“赞美”车里面看。有一个小的塑料恐龙玩具扔在后排座的地板上。
她倚靠着车身待了一会儿。
雷：感谢你！上帝！感谢你，感谢你！感谢你……
片刻后，雷抬头看看“莫霍克宾果宫”，然后朝大门走去。
雷：狗娘养的。

12.内景 莫畏克宾果宫入口 白天
一位年近花甲、短发、矮胖的莫霍克族女售票员坐在天鹅绒绳索旁的金属椅子上。她的一双蓝眼睛锐利无比，牙齿掉了几颗。
售票员：日出的那一轮就要结束了。下一轮10：30开始。
雷：我只是进去看看。
雷朝着大门里面走，售票员伸出她的脚。
售票员：参观票五美元。
雷：我不想玩，我只是进去看一眼。
售票员：那也得要五美元。
雷：我就站在门口看。我进都不进去。我就是想看看我丈夫在不在里面。
售票员：那也得买票参观。
雷：他把我们家买房子的钱拿来赌博了。
售票员：他长什么样？
雷：棕色长发。高个子。很瘦。扎着马尾辫。
售票员：他不在里面。
雷：我能看看吗？
售票员：我告诉你了，女士，他不在里面。
雷走开。售票员盯着她。

13.外景 莫霍克宾果宫停车场 白天
雷从入口处出来，穿过停车场，经过一排排汽车，朝“地平线”车走去。
停车场对面，莱拉·利特沃夫，二十岁，莫霍克族女子，梳着长长的黑发，从“员工入口”冲出来，一边急匆匆穿过停车场，一边扯掉她身上用来放刮刮卡的工作裙。
雷一眼就瞅见了她，但在雷走到“地平线”之前，莱拉已到了“赞美”那儿，她钻进车里，将车倒出。
雷：嗨！
但莱拉已驾车离开。
雷跳进“地平线”，尾随莱拉疾驰而去。

14.外景 居留地公路 白天
雷驱车沿着37号公路追赶“赞美”，眼见它拐上一条土路。
雷随即转弯，看见“赞美”颠簸着驶入一条穿过树林的小道。
雷跟着“赞美”穿过树林，来到一片开阔地：“赞美”在一辆锈迹斑驳的圆顶野营车前停下来。
莱拉下车。雷在她后面将车停住，摇下车窗。
雷：那是我的车。
莱拉朝一旁吐了口吐沫。
莱拉：什么？
雷（指着那辆“赞美”）：你开我的车干什么？
莱拉将钥匙抓在手中。
莱拉：那个？是我找到的。
雷：你偷车。
莱拉：车钥匙在里面。
雷：那你就把它开走……？
莱拉走进圆顶野营车，关上身后的门。
雷从“地平线”车上下来，向圆顶野营车的车门走去，她掏出手机。
雷：我倒要看看警察会怎么说。
莱拉（画外音，从野营车里面）：随你便，他们在这儿没权力。这是莫霍克族的领地。
雷停止拨号，合上手机，朝“地平线”走去，取出手枪，然后返回野营车。
雷（用枪敲打车门）：少废话，赶快把钥匙给我。
没有回应。雷等了片刻，然后-----
雷（低声说道）：特洛伊，你在吗？
还是没有回应。
雷：如果你在这儿，最好给我出来。

15.内景 莱拉的野营车 白天
黑暗的野营车里，莱拉坐在行军床上，旁边地上放着一盏台灯。衣服胡乱丢在一堆空的“品客”薯片筒上。
雷（画外音，试探地，压着火气）：特洛伊？凡尔赛说，如果我们在圣诞节前把钱付了，我们就不会损失押金。（停顿）我想我们得谈谈这事，出来吧。（停顿）特洛伊？特洛伊？

16.外景 莱拉的野营车 白天
雷瞄准，朝着野营车的车门开枪。

17.内景 莱拉的野营车 白天
在一股疾风的震动下，莱拉从行军床上弹出去。她看着冒烟的窟窿。
雷（画外音）：我没开玩笑，宝贝，出来吧！

18.外景 莱拉的野营车 白天
莱拉躲在门后，打开门。雷向车内张望：没有特洛伊的身影。
莱拉（从门后面）：部落警察可不喜欢你朝别人家开枪。
雷看着她。
雷：这是纽约州，闭上你的嘴，把车钥匙给我。
莱拉把钥匙扔到门外。雷从地上拾起钥匙。莱拉用脚把门关上。

19.内景 莱拉的野营车 白天
雷坐进“地平线”里，将车开到“赞美”后面停下，她在后备箱里翻找着，拽出一条绳索。
雷将绳索的一端系在“赞美”的后保险杠上，然后将绳索的另一端系在“地平线”车的前保险杠上。
莱拉从野营车的车窗向外看。
雷坐进“赞美”车，发动引擎，慢慢牵引“地平线”，没开出几步，绳子就断了。
雷下车，看着断开的绳子。随后在后备箱里翻找更多的绳索。
莱拉打开野营车的车门，看着弹孔。
莱拉：这辆野营车是我哥哥的。他可不喜欢看到这个。
雷（转过头）：这样你就可以免除偷车的罪过。
莱拉：我以为没人要了，那家伙开着车来，然后上了大巴。
雷停下。
雷：你看见那辆大巴往哪儿去了吗？
莱拉：纽约还是布法罗，我不知道。
雷用剩余的绳子重新拧成一条牵引索。
这次，在绳索断开之前，“地平线”向前挪动了一两寸。
雷（低声地）：妈的！
雷在后备箱里乱翻，找寻其他的绳子。
她的后兜里，响起“老麦克唐纳”的手机铃声。
莱拉摸着野营车上的弹孔，站在门口倾听雷的对话。
雷将手机放回衣兜，取出一条她丈夫的旧皮带，然后将它绑到车子的保险杠上。
雷返回“赞美”车，再一次试着拖动“地平线”。
这次，汽车前保险杠右侧断开，一端聋拉下来。
雷从车里出来，看着莱拉。
雷：我不准备把它扔在这儿。
莱拉（指着“赞美”）：我有个朋友可能会买这辆车。
雷：这车不卖。
莱拉：他出的价钱可比这辆车值。
雷没理她。
莱拉：能卖两千。
雷：什么？
莱拉：他经常找那些有后备箱开启按钮的车。
雷考虑着。
莱拉：不需要文件或者其他东西。
雷：他用这些车抢银行还是干什么？
莱拉耸耸肩。
莱拉：我就知道他会给车出个好价钱。
雷：他住哪儿？
莱拉：穿过树林。不远。
雷：你有什么好处？
莱拉：他给我点儿介绍费。
雷：如果你想搞什么名堂，我就开枪。
莱拉：行啊。

20.内景 保留地树林 “赞美”车 白天
雷一只手驾车，一只手握枪。枪口指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莱拉。
莱拉：在那儿转弯。
雷：哪儿？
莱拉：有木桩的地方。
雷一只手打方向盘，车子颠簸着穿过树林中一条长满草的小路。雷开到了木桩处。
雷（紧张地）：没路了。
莱拉：有条小道。
雷犹豫着。
莱拉：不远。
雷转弯，朝树林更深处驶去。当她们在树林里上下颠簸的时候，枪也在雷的手中上下晃动。
莱拉试着不去看它。

21.外景 船舶下水滑道 “赞美”车 白天
汽车从树林里钻出来，到达一个船舶下水滑道，该滑道通往冰冻的圣劳伦斯河宽度为一公里的区域。

22.内景 船舶下水滑道 “赞美”车 白天
雷看着外面的冰层。在两岸精心栽种的经过修剪的常青树之间，跨过白雪皑皑的冰面，有一条车胎碾压出来的道路。
莱拉：别开太快。这儿有车印。
雷：我不开过去。
莱拉：不用担心，他们己经运走圣诞树了。这儿没有薄冰。
雷：那边是加拿大。
莱拉：不，是莫霍克族的领地。河的两岸都是居留地。
雷：边界巡警怎么办？
莱拉：这儿没有边界。
雷：那我也不会过去。
莱拉：不用担心，禁得住普利茅斯车。我看见两轮拖车都开过去了。
雷怀疑地看着莱拉。
莱拉：另外一条道就是康沃尔大桥，但他们不会让你拿着这个。（指指枪）
突然，由一位十几岁的莫霍克族少年驾驶的大卡车，轰隆隆地从树林里面钻出来，像游鱼摆尾一样绕着“赞美”转了个弯，然后快速驶过冰面。
莱拉：他们都铲过雪了。
雷小心翼翼地松开刹车，摇摇晃晃开下船舶下水滑道，朝大河平坦的冰面驶去。
雷（低声）：真够蠢的。
莱拉：不要开得太快，有车印。

23.外景 冰河上 “赞美”车 白天
“赞美”车驶过平坦的冰河。

24.内景 冰面上 “赞美”车 白天
雷直视前方，紧握方向盘，大气都不敢出。莱拉瞥了瞥雷手里的枪，然后看着窗外的大河，丝毫也不担心。
她们来到大河界碑处，平静地开了过去。
莱拉：你得稍稍加快点儿速度才能上岸。
雷加速。“赞美”跳上堤岸斜坡。
莱拉：就在那片树林外面。

25.外景/内景 吉米的车库 空地 “赞美”车 白天
雷和莱拉把车开进一个用铁链围起来的二手车卖场。四处不见人的踪影。雷停下车。
莱拉：按喇叭。
雷按响喇叭。
突然，从一辆破旧的卡车下面，蹿出一只大黑犬，有狼的血统。黑犬跃上“赞美”车的引擎罩。
雷一瞅见黑犬，便死死抵住座椅靠背。莱拉从她的手里夺过枪，指着雷。
莱拉：闭上你的嘴。
雷盯着狂吠的黑犬。
莱拉：只管闭嘴。明白吗？
雷的视线并没有从黑犬的身上挪开，她点点头。
莱拉再次按响喇叭，然后把枪放低，以免他人看到。
三十三岁的吉米，一个健壮结实的莫霍克人，吃着三明治，从车库里走出来。
他先是怀疑地看看雷，然后才望向莱拉。
黑犬低沉地咆哮。
吉米：暴雷！闭嘴！
黑犬朝雷凶猛地怒吠着。
吉米：回到下面去。
黑犬从引擎盖上跳下去，消失在卡车下面。
吉米朝汽车副驾驶座一侧走去。莱拉摇下车窗。
莱拉：嗨，吉米。
吉米瞥了瞥雷。
吉米：他可不喜欢白人，莱拉。
莱拉：对不起。
吉米：你迟到了。
莱拉：对不起。
吉米：我都没法跟你来往了。
莱拉：我知道。抱歉。
他递给她一个纸袋。
吉米走回车库，打开大门。两个身穿廉价运动装的年轻华人男子跟着他走出来，四处张望着。

26.内景 吉米的车库 空地 “赞美”车 白天
莱拉把纸袋递给雷，用枪指着她，枪还放在低处，以免他人看见。
莱拉：数数。
雷：干什么？
莱拉：只管数钱。
雷打开口袋。里面装满钞票。是五十和一百元的。雷数着钱。
莱拉：多少？
雷：一千二。
莱拉打开汽车仪表板小杂物箱，按下后备箱开关按钮。
吉米让两个华人男子钻进后备箱。吉米盖上盖子。
吉米轻拍了两下引擎罩，然后朝车库走去。
莱拉（对雷）：我们走。
雷：等一下，他们是谁？
莱拉：只管回去。
雷：如果那些人不从我的后备箱里出来，我是不会开车的。
莱拉：钱分你一半。我们走。
吉米转过头，看着两个争吵起来的女人，起了疑心。
莱拉：我们走。
雷：我不会载他们过境的。这是犯罪。
莱拉：这儿没有边界。只是部落之间的自由贸易。
雷：这不是一个国家。
莱拉用枪顶住雷身体一侧。
莱拉（压低声音）：我们走。
吉米回身朝车走来。雷倒车，驶去。

27.外景 冰面上 “赞美”车 白天
“赞美”车开下堤岸，驶上冰封的河面，开始跨越大河。

28.内景 冰面上 “赞美”车 白天
雷驾驶汽车。莱拉侧身面对雷，用枪指着她。
莱拉：你丈夫为什么离开你？
雷：去你妈的。
莱拉：也许他想找个年轻的娘儿们。
雷盯着外面的冰河。
莱拉：通常都是这样。
雷没有说话。
莱拉：我从来不担心这个。我丈夫死了。他逃跑的时候掉河里了。他们再也没有找到他。没准儿缠在河里的水草上了。
她用幽灵般的眼神看了雷一眼。
莱拉：你最好慢点儿开，这儿没有车印。你会陷进去的。
雷加速，稍有打滑地离开冰面，轰鸣着冲上船舶下水滑道。

29.外景 居留地树林 “赞美”车 白天
雷和莱拉颠簸着穿过树林，这一次，是莱拉握着手枪。
她们开上一条土路，随后来到通往纽约州37号公路的交叉路口。
一块牌子上写着：“你将要离开阿克维萨尼，莫霍克族领地”。

30.内景 37号公路 “赞美”车 白天
雷在标牌处放慢车速。
莱拉：继续开。
雷：如果警察拦住我们怎么办？
莱拉：他们不会拦你的。你是白人。
雷继续向前开。

31.外景 37号公路 居留地边界线 白天
就在边界线之外，一座谷仓后面，一辆纽约州的警车半隐半藏地停着。

32.外景 纽约州 马塞纳镇 鲍勃汽车旅馆 白天
雷驶入一家50年代的简易汽车旅馆。交易的另一方，一个巴基斯坦男人，从旅馆办公室向外张望。

33.内景 鲍勃汽车旅馆 “赞美”车 白天
雷看见商人急匆匆朝她们走来。
莱拉：不要下车，等他到窗口来。
莱拉把枪放在低处。
商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们。
莱拉：摇下你那边的车窗。
他慢慢走过来，递给莱拉一个棕色的纸袋。
莱拉：数数。
雷打开纸袋，像之前那样，数钱。
雷：一千二。
莱拉从雷那里接过钞票，然后“砰”地将后备箱打开。两个华人男子匆忙出来。商人带着他们走进车库。
莱拉：我们走。

34.内景 37号公路 “赞美”车 白天
雷和莱拉折回37号公路，经过“阿克维萨尼，莫霍克族领地”的牌子。
莱拉继续拿枪指着雷。
莱拉：那边转弯。
雷看到通往树林的土路。
莱拉：在这儿停下。
雷停车。
莱拉：打开车门。
雷犹豫着。莱拉用枪顶着她的身体。
莱拉：打开车门。
雷打开门。
莱拉：赶快滚出去。
雷没有挪动。
雷：你不能开走我的车。
莱拉：滚出去。
雷：你不能开走我的车。
莱拉试图用脚将雷瑞出驾驶员一侧的车门。
雷死死地抓住方向盘。
雷：不！
突然，雷扯住莱拉的头发，将她的头往汽车座位上拽。莱拉用枪敲打雷的脑袋。
雷（喘着气）：狗娘养的！
雷流着血，拉扯莱拉的头发，从她手里夺过枪。莱拉抢走那叠现金，从汽车副驾驶座的一侧跳出去，跑进树林。
雷在后面追赶，但莱拉比她快，跑在她前面，消失在树林深处。雷停下脚步，喘着气，擦去额头上的血迹。
雷（在她身后喊道）：婊子。
雷在莱拉身后，久久地凝视，然后返回“赞美”车。

35.外景 雷的活动房屋 院子 白天
雷驾驶“赞美”车归来。
小特洛伊戴着护目镜，用焊接喷枪修理损坏的摇摇车。他没有注意到雷。
雷用头发遮挡住前额的伤口，下车，朝小特洛伊身后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赶忙熄灭火焰。
雷：我告诉过你，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要用这个玩意。
小特洛伊：如果我把它修好了，就可以卖了它。
她看着摇摇车上几处生锈的地方。
雷：我不管。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要用焊接喷枪。
小特洛伊：租赁公司的人打过电话。他们说，明天下午4点之前，如果你不付钱，他们就把电视抬走。
他注意到那辆车。
小特洛伊：你找到他了？
雷：没有。
小特洛伊：从哪儿找到的？
雷：居留地的公共汽车站。
小特洛伊：我打赌他去大西洋城了。
雷：别瞎猜。
小特洛伊：是，你可以查出来啊。只要问问昨晚有什么车经过……
雷：然后呢？追他大半个美国。工作也不要了？不！
小特洛伊：你的脸怎么了？
雷：没什么。
小特洛伊：怎么了，和别人打架了？
雷：没什么大事。
小特洛伊：你和人打架了，真的？
雷：有个印第安女人，想偷你爸爸的车。
小特洛伊：没门。我们回去，踢那莫霍克族人的屁股去。
雷：算了吧。
小特洛伊：你的车呢？
雷：我明天去开。
小特洛伊：你把它留在居留地了？真够蠢的！
雷：我没有牵引绳。
小特洛伊：我说，我们还是揍那家伙去吧。
雷：忘了它吧，小特洛伊，你和里基吃饭没有？
小特洛伊：要是吃了才怪呢，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雷：有吃的。
小特洛伊：爆米花和剩菜。
雷朝活动房屋走去。

36.外景 莫霍克族人的二手车市场 夜晚
莱拉从大路上走过来。店主麦克正在玩掌上电子游戏机。
她向停车场四周望了望。
麦克（莫霍克语）：嗨，莱拉。
莱拉（莫霍克语）：麦克。
她朝那排破旧的二手车瞟了一眼。
麦克：在宾果宫混得怎么样？
莱拉：还行吧。生意如何？
麦克：哦，还好。
她看着一辆雪佛兰美伊堡。
莱拉：那辆车多少钱？
麦克：别扯了，莱拉。
莱拉：怎么？我攒够钱了。
麦克：你知道为什么。
莱拉：你对伯尼·利特沃夫就这么言听计从？
麦克：不是，但他说过，不能把车卖给你。
莱拉：为了上班，我得沿着37号公路走，路上的两轮大卡车会溅我一身的雪和泥。
麦克：对你而言，我有两辆“雪维特”，一辆“地平线”，一辆“本田思域”。
莱拉：我不喜欢“雪维特”。
麦克：我猜到了。
莱拉掏出一叠钞票。
莱拉：我出一千美金买那辆“雪佛兰美伊堡”。
那辆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写着硕大的白字：750$。
麦克：有后备箱的车都卖了。
莱拉：那车在这儿都半年了。
麦克：我可不想让伯尼骂我。好吗？
莱拉：他不会知道的。
麦克转了转眼珠。

37.内景 雷的活动房屋 白天
雷在里基的注视下醒来。
里基：妈妈，我在想，有了新房子以后，这个旧房子怎么办啊？
雷（半睡半醒）：它们会被碾平，然后运到中国去。
里基：然后呢？
雷：然后把它们熔化了，做成小玩具。
里基：然后呢？
雷：然后，再被运回这里，这样我就能在“一元店”卖它们了。
里基：你能给我买几个吗？
雷：当然可以”
里基：太棒了！

38.内景 雷的活动房屋 厨房 白天
雷将微波爆米花和剩菜摆出来做早餐。
小特洛伊：我晚上不会再吃这个了。
雷：熬到周五我发薪以后就好了。
小特洛伊：租赁公司怎么办？
雷在长沙发的垫子下面翻找着。
雷：怎么了？
小特洛伊：他们说，在4点钟之前如果拿不到钱，他们就会把家具搬走。
雷：你已经跟我说过了。
她找到零钱，递给小特洛伊。
雷：给，午饭钱。
她把剩余的钱给了里基。
小特洛伊：听我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米奇那里干活。
雷（对小特洛伊）：谁是米奇？
小特洛伊：他是做大生意的。
雷：卖大麻给小孩子？
小特洛伊：不，是计算机。他做计算机生意。
雷：你才十五岁，还不到时候，别瞎想。
小特洛伊：太蠢了。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就要没电视看了，我明明可以出去赚钱……
雷：你的工作就是照顾你弟弟。谁照顾他呢？
小特洛伊（一边出门一边说）：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们应该去居留地，取回“地平线”，再狠狠地揍那人一顿！
小特洛伊跟在里基后面出门，房门对着雷的脸“砰”的一声撞上。
雷迅速穿上牛仔裤，走到浴室镜前涂睫毛膏。她刷着睫毛膏，尽量不去注意眼睛上面的伤口，但却忍不住地看它。最后，她停下来，盯着自己。
（切至）

39.外景 莱拉的野营车 白天
雷将车开到野营车前，停下。
“地平线”还在那儿，一切都很平静。
雷手里握着枪，从车里下来，把一条长绳索系到一辆车的保险杠上，再系到另一辆车的保险杠上，她不时地回头看看野营车。
将两辆车用绳索连接好之后，雷坐进“赞美”车里，但她却没有把车开走，只是坐在那儿。
片刻后，她握着手枪从车里出来，朝野营车走去。
门上的弹孔己被一只袜子堵上。
雷（低声）：我要我那一半钱。

40.内景 莱拉的野营车 白天
莱拉睡在一个呼呼作响的丙烷加热器旁边。
雷（画外音，用枪敲着门）：你听到了！
莱拉冷不丁地睁开眼睛，但她仍然舒服地躺着。雷摇晃着门把手。
雷：我要我那一半钱。
莱拉从行军床上坐起来，穿上她的夹克。
雷：我要我那一半钱。
莱拉：你给我车，我就给你钱。
雷：没门。
莱拉：钱都花光了。
雷：我想多运几个华人。
门开了。雷举着枪向后退了几步。她们对视着。
莱拉：我得花钱把那个洞补上。昨天晚上我都要冻死了。
雷把头发撩起来，露出眼睛上面的伤口。
雷：我只是需要足够的钱来付房子的贷款，然后我就不干这个了。我不是罪犯。
莱拉：这不是犯罪。
雷：随你怎么说。我就是想要我的钱。
两个人站在那儿，长时间对视着，然后，雷走过去，解开系在“地平线”和“赞美”保险杠上的绳子。
莱拉：我不习惯和白人一起干活。
雷：你习惯一下吧。
雷坐到“赞美”车的驾驶座上，发动汽车。片刻后，莱拉坐进副驾驶座一侧。

41.外景 冰河上 “赞美”车 白天
雷和莱拉驱车跨越平坦的冰河。雷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拿着枪。
莱拉：几间卧室？
雷：三间。我有孩子。
莱拉：多大了？
雷：一个五岁，一个十五岁。
莱拉：我有个男孩儿。快一岁了。
雷看了她一眼。
莱拉：他和我婆婆住在一起。（片刻后）她从我这儿偷走的。
雷：偷走的？
莱拉：嗯。从医院偷走的。
雷：偷走？
莱拉：部落警察不管这样的事儿。
莱拉面无表情地望着车外黄昏时分的大河。冰面洁白而静寂。
雷加速，汽车爬上河岸。

42.外景 吉米的车库 白天
雷和莱拉开着“赞美”车驶来。大黑犬再次跳出，锁链将它拴在离车几步远的地方。雷畏缩着，但却握紧了手枪。
吉米出来同她们碰面。莱拉摇下她那一侧的车窗。
吉米：伯尼问我有没有见过你。我说没有。
莱拉：谢了。
吉米：我可不想惹他的麻烦，莱拉。
莱拉：别担心。
吉米的手机响起来。
吉米：这家伙打了一个早晨的电话。北边的旧赌场，他有两个人。
莱拉：好。
吉米接听电话。

43.内景 吉米的车库 “赞美”车 白天
莱拉摇上窗户。
雷：怎么了？
莱拉：我们得去接他们。
雷（犹豫地）：去哪儿？
莱拉：不远。
雷：哪儿啊？
莱拉：穿过树林，一个旧赌场。以前走私的时候，他们总是在那儿赌钱。

44.外景 康沃尔岛树林 旧赌场 白天
雷和莱拉颠簸着穿过树林，朝一座己经坍塌的建筑物驶去。一辆黑色的旧SUV车从反方向开来，迎着她们，停下车。
两个中年华人男子，从车后面下来。
其中一个人拿着一个信封。一眼看见雷和莱拉，他停下脚步，对另一个人说了些什么。
两个人转身，朝SUV车走去。
司机，雅克·布鲁诺，一个身材高大的魁北克男人，穿着长皮大衣，从车里出来。他们争论着。他掏出一杆长枪，示意两个男人走向“赞美”车。
雷：到底在干什么？
雷摸到她的手枪。
莱拉：把那玩意儿放下。
布鲁诺朝“赞美”走来。
莱拉：摇下车窗，看看他想干什么。
雷：这是干他妈什么？
莱拉：只管摇下车窗。
布鲁诺站在雷的车窗外。
雷把手枪掖到大腿下面，摇下车窗。
布鲁诺递给她一个蒂姆·霍顿斯（注3）的袋子。她接过袋子。
布鲁诺（魁北克法语口音）：他们不喜欢女司机。
他把装现金的信封交给雷。
莱拉：数钱。
雷紧张地数着钱，两个华人男子在车外瑟瑟发抖。
雷：一千二。
莱拉“砰”的一声将后备箱打开。布鲁诺和华人男子绕到“赞美”车后面。只听见后备箱关上的声音。
布鲁诺回到雷的那一侧，敲敲车窗。
雷看着莱拉。
莱拉：打开。
雷再一次摇下车窗。
布鲁诺：这样他们就不会逃跑了。
他把两个男人的鞋和脏袜子交给她。
雷接过那些东西，摇上车窗，驾车离开。

45.内景 冰河上 “赞美”车 白天
雷驾车跨越大河。袜子和鞋放在她们中间。
雷：他们为什么要逃跑？
莱拉：为了摆脱蛇头。
雷：蛇头是什么？
莱拉：蛇头付钱让他们到这儿来，然后他们打工赚钱还债。
雷：这要花多少钱？
莱拉：四五千吧。要看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雷：到这儿来？
莱拉：有时候，他们得干上好几年才能还清。
雷（难以置信）：到这儿来？别开玩笑了。
她嗅到一股袜子的味道。
雷：太难闻了。
她把鞋袜扔到后排座位上。
莱拉：臭男人。
冰面上，有几辆车朝她们开过来。他们绕大弯，躲开“赞美”车。
雷加速驶上船舶下水滑道。

46.内景 雷的活动房屋 厨房 白天
里基正在看大屏幕电视上播放的卡通片。小特洛伊将电话簿翻到后面的部分：阿克维萨尼，在大多数是“波拿巴”、“利特沃夫”或“斯瑞沃尔”姓氏的那一栏浏览着。他选中一个名字，然后拨打号码。
小特洛伊：-----喂（用成年人的声音）。是艾琳·斯瑞沃尔夫人吗？------我有个好消息。------E·F·斯瑞沃尔先生是我的客户，我有权通知您，您继承了一笔遗产。-----您在听吗？------不，我不需要任何钱，我是想给您钱。------对。您从他的计算机生意上继承了一笔遗产。-------他是排在比尔·盖茨之后的第二名富翁。------他留给您26750美元。（停顿）------两万六千七百五十美元！------哦，不，您没有任何负担，斯瑞沃尔夫人，只需一小笔财产费，29美元，这样我就可以给您寄出第一笔款子，13375美元。------您可以把钱存在任何一张主信用卡上。（停顿）当然，您也可以拒收这笔钱。------好，我等着。
小特洛伊拿出笔准备写字，他瞧了一眼正在看电视的里基，然后又瞅了瞅钟表。上面显示着下午3：40。

47.外景 37号公路 “赞美”车 白天
“赞美”车从土路开上37号公路。前方是“阿克维萨尼，莫霍克族领地”的标牌，车子从旁边经过。

48.外景 37号公路 居留地边界线 白天
一辆纽约州警车，遮遮掩掩地停在广告牌后面，麦克·纳波利警官，四十多岁，黄褐色皮肤，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赞美”车驶过。

49.内景 37号公路 “赞美”车 白天
雷注意到那辆警车。
雷：他们总在那儿吗？
莱拉：是，但如果没什么事儿，他们不会阻拦你。
雷：你被逮到过吗？
莱拉：有那么一次。
雷：然后呢？
莱拉：他们让我选择，要么交罚金，要么坐三个月牢。
雷：你怎么做的？
莱拉：我交了罚金。然后，用两个晚上走私，我就把钱赚回来了。话说回来，就是一些香烟，人人都这么干。一些警察也喜欢抽。
雷：允许走私？
莱拉：是。但是，当加拿大降低了香烟税之后，许多人就不做这个生意了，一些人转去做华人的生意。

50.外景 鲍勃的汽车旅馆 白天
“赞美”车绕到后面。巴基斯坦商人走近汽车，递给雷一个装满了钱的纸袋子。

51.内景 鲍勃汽车旅馆 “赞美”车 白天
莱拉：数钱。
雷：我知道。
莱拉：数准点儿。我可不想被人耍了。
雷：那你自己怎么不数？
莱拉：我眼神不好。
雷数完钱，朝莱拉点点头。莱拉“砰”的一声打开后备箱，两个华人男子光着脚出来。雷和莱拉看着他们，华人男子回过头，目光茫然且毫不领情。
雷摇下窗户，扔出他们的鞋和袜子。
雷：欢迎你们。
雷掉头返回37号公路。

52.外景 37号公路 印第安居留地 白天
她们继续沿着公路向居留地边界线开去。驶过“阿克维萨尼，莫霍克族领地”标牌后，雷靠边停车。
雷拿过钱，把它们合到一起放进一个纸袋里。
莱拉：我的呢？
雷：我们现在扯平了。
她们短暂地注视着对方，但这一次，雷没有掏手枪。莱拉摸到门把手，下车。
雷驾车离去。

53.外景 雷的活动房屋 院子 白天
厨房的钟表显示下午3：55。
租赁公司的卡车停在外面。两个高大的租赁公司的男人坐在车里。小特洛伊从屋内看着他们。他走出去。
他朝卡车走去。一个男人摇下车窗。
小特洛伊：我妈妈让我把她的信用卡号码给你们。
租赁公司的人（疲倦地）：我们只要现金，或者汇单。
小特洛伊：哦，我妈妈可能会晚一点儿回来。
租赁公司的人：她还有三分钟。
小特洛伊返回房间。

54.内景 雷的活动房屋 白天
里基着迷地看着动画片。小特洛伊瞅着他，每隔几秒钟就向窗外望去，寻找雷的身影。
惟有动画片里的声音，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

55.外景 雷的活动房屋 院子 白天
租赁公司的人从车里下来，朝房子走去。
“赞美”车沿路疾驰而来，掀起一片尘烟。
雷一个急转弯，从车里跳出来，向那两个男人跑过去。
雷：好了。有钱了。（她晃了晃一叠五十元和二十元的钞票）二百五十五元，对吗？
两个男人宽慰地点点头。雷把钱数出来。
里基从屋里跑出来，朝雷扑了过去。
里基：妈妈！
她搂住里基，拥抱他。小特洛伊站在活动房屋门口，看着两个男人开车离去。
雷（对里基）：谁想去“普莱斯彻普”超市买“嘎嘣脆船长”？
里基：我去！
雷：想去“普莱斯彻普”超市吗？
小特洛伊走出来，怀疑地看着那些钱。
小特洛伊：你哪儿来的钱？
雷（停顿一下）：马特让我当经理助理了。
小特洛伊：不可能。
雷：不相信吗？
小特洛伊：都两年了。
雷：是啊，所以他才给我奖金的。
他还是不信。
雷：你去不去超市？
小特洛伊坐进汽车。

56.外景 岬角上的房子 夜晚
河边，一所普通的住房，烟雾从烟囱里袅袅升起。
莱拉躲在附近一棵树的后面，拿着一罐“品客”薯片，一片接一片地朝地上扔去，在那儿，有一只白色的大狼狗，享受着它的美餐。
莱拉从树后向房子窗户里面望去，在那儿：
一个男婴，“小杰克”，一岁左右，用勺子敲打着婴儿椅上的托盘，随后把勺子丢到地上。
伊夫琳·利特沃夫，四十八岁，一个瘦高的莫霍克族女人，长发梳在脑后，她捡起勺子，递给小杰克。
小杰克把勺子又扔了出去。他知道这是个游戏。伊夫琳把勺子递给他，但是在第三个回合，她拿着勺子站在他够不到的地方，朝着他笑。小杰克用拳头敲打托盘。
莱拉渴望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门开了，伊夫琳探出身子。
伊夫琳：查斯，查斯，在你的屁股冻掉之前，进屋吧。
大白狗抬头看着莱拉，莱拉将薯片筒朝下摇了摇，示意己经空了。
查斯进屋。门关上。
莱拉把一叠钞票卷起来放进薯片筒里，从树后跳出来，把薯片筒留在靠近前的地方，然后匆匆走进树林。
（切至）

57.内景 小特洛伊和里基的卧室 夜晚
雷把里基抱进上下铺的下层。不结实的围墙里，风哩哩地响着。雷用毯子将窗户四周围住，以免寒风钻进来。

58.内景 雷的活动房屋 起居室 夜晚
雷穿过堆满了食品的厨房，打开一罐阿迪郎达克可乐。桌子上还剩下两盒“饿汉仿便饭”。
她坐到起居室里。小特洛伊正在看当地的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员（画外音）：今晚和明天，气温还会下降。安大略北部来的一股冷空气将会带来8到12英寸的降雪，每小时25到45公里的风速让人感觉气温是在零下30度。建议农户将牲畜入栏。广告之后会有更多信息。
一段炫目的“风火轮空中翻滚玩具赛车套装”电视广告。
小特洛伊：他想要这个。
雷：什么东西？
他指着电视。
小特洛伊：圣诞礼物。
雷：再说一遍，什么东西？
小特洛伊：风火轮空中翻滚玩具赛车套装。
雷：风火轮，什么？
小特洛伊：空中翻滚玩具赛车套装。
雷：我能弄到比这更好的。
小特洛伊：什么？
雷：大房子。不要跟里基提这事，以防万一。
小特洛伊：是，“以防万一”。
雷：这次是真的。
小特洛伊：这就是你为什么买卡尔康浴室用具？
雷：没错。我们就要有浴缸了，小特洛伊，会有那么一天的。
小特洛伊：是啊。
雷：如果你一直是这个态度的话，我永远都不让你用它。
小特洛伊：害怕。真害怕。（片刻后）爸爸怎么办？
雷：他怎么了？
小特洛伊：你怎么打算的？
雷：怎么打算，难道他打过电话来吗？
小特洛伊：没有，但如果你不那么刻薄，或许他会打过来。
雷：哦，我们又来谈这个伟大的父亲了。
小特洛伊：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总是烦他。“你的工资呢，你要不要去开会，给我你的收据”。
雷：他赌博成性，小特洛伊。
小特洛伊：那你也太刻薄了。
雷：明天放学以后，你帮着里基把圣诞树弄好，可以吗？
小特洛伊：你去哪儿？
雷：圣诞购物。

59.内景 雷的活动房屋 卧室 夜晚
雷躺在她的床上，查看她的手机有没有收到新信息：一个小小的0字朝她闪动着。
她听着自己的手机留言。
雷的声音：嗨，是我。请留言，我会给你打过去。
听上去有些严厉。她删掉留言，重新再来。
雷（装作高兴地）：嗨……是我……请留言……一我会给你打过去。
她回放留言。这次听上去有点假。她再试一次。
雷（少了些喜悦，生硬地）：嗨，给我留言，我会给你打过去。（压低声音）狗娘养的。
她播放录音。这次，“狗娘养的”被录了下来。
她再一次录音。
雷：嗨，是我。现在，我没办法接听电话，如果是你，特洛伊，至少请你告诉我你还活着，因为孩子们都很挂念你。
她翻出她电话上的旧信息，听着中一条。
特洛伊（画外音）：嗨，我刚干完活。加了两个小时的班，修理一个铲雪机。真冷啊，对吗？我得晚点儿回家。7点半还要去开会。爱你，拜拜。
雷朝特洛伊的一堆脏法兰绒衬衫望过去。她站起身，拣起那堆衣服准备放进衣橱里，却摸到一些硬东西。从一个衬衫口袋里，她翻出一叠用过的刮刮卡。
她把那些衬衫扔进衣橱，伸手去拿她的香烟。
雷拿出一张用有光相纸印刷的图片，图片中是她梦想的大房子：附赠花园、熠熠生辉的预制装配式房屋，面带“有偿”微笑的一家人。
片刻后，雷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钞票，将五十元和二十元的分成两裸。

60.外景 莱拉的野营车 白天
白雪覆盖了野营车。一辆闪亮的SUV车开来，停在野营车外。伯尼·利特沃夫，莫霍克族男人，三十五岁，身材魁梧，穿戴整齐，从车上下来。
他朝着院子叫喊。
伯尼：莱拉。起床。给你找了个活干。

61.内景 莱拉的野营车 白天
丙烷加热器旁的行军床上，莱拉躺在三床毛毯下面，睡得正香。
伯尼的雪球重重地砸在野营车的外侧。
伯尼（画外音）：莱拉！起床。
莱拉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斜视着耀眼的白雪。
伯尼：今天有两个人病了，所以你去了那里就有活干。
其莱拉：嗯？
伯尼：穿上衣服，我带了咖啡。走吧！
他举起一个纸杯子。
她穿上牛仔裤和毛衣……

62.外景 莱拉的野营车 白天
莱拉用力推开被厚厚的积雪堵住的车门，来到车外。
莱拉：去哪儿？
伯尼：上车，我在路上告诉你。
她抓起外套，艰难地跨过院子。

63.内景 伯尼的SUV车 白天
伯尼递给她一杯咖啡。
伯尼：丽达说你辞职了。
莱拉：她炒我鱿鱼了。
伯尼：她可不这么说。
莱拉：她应该炒我。我看不清楚没法数钱。我告诉过你。我干不了那活。
伯尼：那就配副眼镜。
莱拉：戴眼镜让我晕车。
伯尼：得了吧。
她喝了口咖啡。
莱拉：我们去哪儿？
伯尼：部落理事会需要一个人接电话。
莱拉：不去。
她摸到车门把手。
伯尼：为什么不？难道你不能接电话吗？
莱拉：不去！我不和他们打交道。
她准备离开。他注意到那辆“地平线”，在野营车旁边，被雪覆盖住了。
伯尼（怀疑地）：那是什么？
莱拉：我买的。
伯尼：从谁那儿买的？
莱拉：一个白人女子。
他什么都没说。用大拇指敲打着方向盘，满脸的疑惑。过了好一会儿。
莱拉：怎么了？
伯尼：你买车干什么？
莱拉：上班啊。这样我就不用在紧急停车带上走了。上周，我差点儿让铲雪机撞上。
伯尼：你要开工了。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莱拉：那车没有后备箱。
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莱拉：好吧，好吧！我去。

64.内景 “一元店” 白天
雷在堆满了物品的柜台后面，用现金收入机记录应付钱款，客人是一位二十来岁、体格健壮的女子。
雷：一共是87.5美元。
客人递给她一张信用卡。
雷刷了一下信用卡。交易失败。
雷：对不起。这卡刷不了。
客人抬起头，一脸夸张的恼怒。
雷（低声）：我可以再试着刷一次。
客人从购物篮里抓起钱包，把要买的物品留下，朝门外走去。
顾客（回头对雷大声嚷道）：你的机器有问题，女士！
雷将物品挪到一旁，接待下一位顾客，纳波利警官。
看到他雷有些吃惊。他放下几管剃须膏和一瓶百事可乐。
雷（为他结账）：三块七毛六。
他在兜里翻找着。
警察：我有零钱。
他数出钱。雷把购物袋递给他，看着他走出去。

65.内景 莫霍克部落理事会 前台 白天
接待区里装饰着莫霍克族绘画，还有一头野狼木雕。
旁边一间屋子，挂着“首席酋长办公室”的标牌。
一位莫霍克妇女经过前台，看到莱拉，迅速地移开目光。
一位高个子的中年妇女，首席酋长罗莎莉从办公室出来，朝莱拉走去。
罗莎莉：有我的留言吗？
莱拉递给她一叠卡片。她接过卡片，走开，然后停下。
罗莎莉：我看不清。
她拿出一张卡片递给莱拉。莱拉斜着眼睛试着辨认。
莱拉：我想是“T”。
罗莎莉：不，所有的字我都看不清。
莱拉：我跟伯尼说过我眼神不好。
莱拉抓过她的牛仔夹克。
莱拉：算了。我这就走。
她走出去。

66.内景 野营车外 “赞美”车内 夜晚
大雪中，雷停下车。莱拉带着一加仑挡风玻璃擦拭液上车。
莱拉：我们得多带点儿。
雷：我最好在“凯玛特”关门前回来。
莱拉：干什么？
雷：圣诞树下还什么都没有呢。

67.内景 沃尔玛 餐厅---加油站 夜晚
雷给汽车加满油。
莱拉进去买品客薯片。她向小餐厅里面望去，看见伊夫琳·利特沃夫----她的婆婆和小杰克，还有酋长罗莎莉坐在一张桌子旁。
看到此情此景，她呆立在那里。她们并没有看见莱拉。
慢慢地，她朝着桌子走去。
小杰克首先看见了她。
视点镜头：透过窗户，雷看到莱拉站在桌子旁，一动不动。
两个女人抬眼瞥见了她，然后转过头去。没有人说话。
在小杰克的注视下，莱拉离开了。

68.外景 冰河上 夜晚
雷和莱拉驾车跨越平坦的冰河。雪还在不停地下。雨刷器来回摆动。
她们勉强避开冰河上其他走私车辆迎面照射过来的灯光。
雷：你们的族人都不过圣诞夜吗？
莱拉：莫霍克人不庆祝圣诞。
雷：你别糊弄我了，他们今天还在超市排队呢。
莱拉：那些是基督徒。改变了信仰的人。
雷：从什么变过来的？
莱拉：长屋信仰（注4）。
雷：如果没有圣诞老人多可怕啊----我是说，对孩子们而言。

69.外景 雷的活动房屋 夜晚
小特洛伊从盒子里面把人造圣诞树的组件倒出来。树枝铺了一地。两个男孩像玩拼图游戏一样将树枝安装好。
电视开着。风火轮空中翻滚玩具赛车套装的广告正在播放。
里基被广告吸引住了，随着赛车飞行画面的效果声和播音员热情高涨的语调，他手舞足蹈起来。
里基：爸爸会送我这个当圣诞礼物的。
小特洛伊：那圣诞老人呢？
里基：他会送我们新房子。

70.内景 吉米的车库 “赞美”车 夜晚
雷和莱拉驱车而至“吉米用夹克包住脑袋跑出来。他看到莱拉，朝车库打了个手势。
两个身影朝汽车走来。当他们走近以后，雷看出是一男一女。都是巴基斯坦人。
雷：等一下。他们不是华人。
莱拉：是巴基斯坦人。
雷：什么意思？
莱拉：他们从巴基斯坦来。
雷：巴基斯坦在哪儿？
莱拉：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雷：大不一样。
巴基斯坦夫妇站在车外，哆哆嗦嗦地拿出钱。男人挎着一个沉重的粗毛呢背包。
雷摇下车窗。男人将钱递给雷，但她没接。
莱拉：如果我们耽搁太久，就过不了河了。
雷：听着，我不载任何人过境。
莱拉：你想不想要钱？
雷：我想知道包里是什么东西。
雷看着车窗外，指着那个包，大声叫喊。
雷：那是什么？
男人看看女人。
莱拉：他们听不懂。
雷：哦，如果他们拼死就是为了来这儿，最好花点儿时间学学英语。
莱拉“砰”地打开后备箱。
雷：等一下。
雷下车。

71.外景 吉米的车库 “赞美”车 夜晚
巴基斯坦妇女蜷缩着钻进后备箱，男人取下粗呢背包准备放进去，但是雷把它接了过来。
雷：我拿着它。
雷把他推进后备箱，盖上盖子。她打开背包，准备翻看，莱拉制止了她。
莱拉：干什么？赶快数钱走人。
雷低头看看背包。除了衣服以外，看不到其他东西。
莱拉：如果继续下雪，我们就过不了河了。
雷：希望他们不是人肉炸弹，把自己和别人都给炸了。
雷拉上背包拉链，莱拉帮她把背包放到后排座位上。

72.内景 吉米的车库 “赞美”车 夜晚
雷和莱拉坐进车内。雷开始数钱。莱拉把钱夺过去。
莱拉：没时间了。

73.外景 冰河上 “赞美”车 夜晚
“赞美”车在大雪中艰难地蜿蜒前行。

74.内景 冰河上 “赞美”车 夜晚
莱拉借着汽车仪表盘的灯光，费劲地数着钱。
莱拉：这是二还是五？
雷（朝下瞥了一眼）：五。
雷费劲地向挡风玻璃外看去，提心吊胆地开着车。挡风玻璃液就快要用光了。
雷：妈的！
莱拉抬头一看。玻璃上白茫茫一片。
莱拉：你得停下车，我好加满雨刷液。
雷：我可不停车。
莱拉：如果我们开到薄冰上，下面可是几百英尺深啊。
雷将头探出去，车外是雪虐风饕。她停下来。
莱拉拿着雨刷液下车。雷“砰”地打开引擎盖。
雷回头看着后排座位上的粗呢背包。她犹豫了片刻，然后手伸到后面，打开车门，把背包丢到车外。
莱拉坐回车里。
莱拉：你干什么呢？
雷：核武器，毒气……你不知道他们会在这儿干出什么来。我可不想对这事儿负责。
雷试了试雨刷器。液体将挡风玻璃清理干净。
雷一只手拨打着她的手机。
雷：嗨，我稍微晚回去一会儿。（停顿））我得工作啊。里基睡了吗？-----让他听电话。（停顿）-----里基听我说，如果你不睡觉他就不会来。（停顿）不。不。他还在加拿大上面飞呢，好吗？他还没有做完加拿大的工作呢，所以，如果你不睡觉的话，他就不来了。让你哥哥听电话。------我一会儿就回家，好吗？------不，我还没买呢。再说一遍，叫什么？------风火轮赛车，好的，好的，如果能买到我一定会买的。------我不能保证，小特洛伊。------为了今年的圣诞节，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会儿就回家。好了，拜拜。
雷（对莱拉）：你觉得一间新房子足够了吧。
雷加大油门，朝着河岸的船舶下水滑道驶去。

75.内景 雷的活动房屋 夜晚
起居室里，人造圣诞树已经竖起来了。电视还开着。里基拆解着一个用很多红色圣诞灯做成的球。
小特洛伊（拨电话）：嗨，米奇在吗？（长时间的停顿）
微波炉“叮”的一声。小特洛伊拿着电话，取出两个“饿汉”方便餐，放在桌子上。
小特洛伊：嗨，米奇。我是小特洛伊。不，学校的那个小特洛伊。是，老兄。嗯，我不知道你是否还需要那些号码，我们以前谈过，我这儿有一个。-----多少钱？------太棒了，可这会儿我真的没车。-----37号公路外的莫伊拉路。------好，不过，还点儿别的事儿……------（他对着电话，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低语着）……不，风火轮赛车-----是，真棒。哦，老兄，太感谢啦。拜拜。
他挂断电话，将方便餐放到桌子上。
小特洛伊（对里基）：里基，吃饭了。
小特洛伊转过身。里基已经用圣诞灯将自己从头到脚缠了起来，他正举着电线慢慢地转圈。
里基：嗨，小特洛伊，看这个！
他接通电源，小灯泡都点亮了。
小特洛伊：哦，真够酷的。但如果你坐下来，就会弄伤你。
里基咯咯地笑。
小特洛伊：现在你自己拆下来，该吃饭了。

76.外景 鲍勃汽车旅馆 夜晚
雷和莱拉把车开到鲍勃旅馆后面。商人急匆匆朝她们走来。

77.内景 鲍勃汽车旅馆 “赞美”车 夜晚
他递给雷一叠钞票。她数钱，然后朝莱拉点点头，莱拉打开后备箱。

78.外景 鲍勃汽车旅馆 夜晚
巴基斯坦男人和女人迅速从后备箱里钻出来，环顾四周，然后朝“赞美”车门冲过去，两个人彼此发疯般地说着什么。
商人催促他们赶快进车库，但他们不愿挪动脚步。
雷准备倒车离开，商人却敲响了她们的窗户。雷摇下车窗。
商人（口音浓重地）：他们说有个背包。
雷：太重了。我们不得不扔了它。
商人用乌尔都语同那个女人说着。
她一下子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从车窗处揪住雷，商人把她推走。
雷：她怎么了？！
商人：她的包里有东西。
女人继续用乌尔都语叫喊着。
雷：她说什么？
他用乌尔都语和她说话。
商人：她说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在背包里。
商人和男人催促着嚎陶大哭的巴基斯坦妇女进了车库。

79.内景 37号公路 “赞美”车 夜晚
雷和莱拉驱车返回37号公路，在令人愕然的沉寂中沿路驶去。
雷：没觉得那个背包里有什么东西。
莱拉：我们得回去。
雷：我不相信他们能把婴儿放在粗呢背包里。
莱拉：我也不相信你能把它丢到外面去。
雷：如果你让我检查一下，我就不用回来找了……
莱拉：我们必须得回去。
雷：我知道！我知道！
雷一路疾驰。

80.内景 37号公路 保留地一侧 夜晚
半遮半掩地隐蔽在谷仓后面，警长麦克·纳波利注视着经过37号公路离开居留地的车辆。“赞美”车开了过去。

81.内景 雷的活动房屋 夜晚
房间在圣诞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里基已经在长沙发上睡着了。
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小特洛伊跑了出去。

82.外景 雷的活动房屋 院子 夜晚
一辆老爷车己停在那里。车里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年-----米奇，比小特洛伊略大几岁，将风火轮赛车套装递给他。
米奇：这就是你要的，对吗？
小特洛伊：就是它。
小特洛伊把一张写有名单和信用卡号的纸递给米奇，其中包括艾琳·斯瑞沃尔。
米奇：谢谢老兄，圣诞快乐。
小特洛伊转身要进屋。他看到有烟雾从外墙的裂缝里冒出来，旋即向屋子后面走去。
黑烟从活动房屋下面滚滚而出，在那儿，旧保温线正在闷燃。小特洛??

在体现人物行动力和反行动力的课上看得这部片子，非常感人。
女导演是第一次执导长片，而且之前的职业是律师，导演丈夫就是故事发生地方的人。于是，导演会对当地那么熟悉，那么了解那些特殊的一点法律。
这片在圣丹斯电影节获了评审团大奖。昆汀一直力捧圣丹斯，他评价这片是那年“最令人兴奋的惊悚片（？）……”
影片分析着重强调塑造人物，这一节是“人物的行动力与反行动力”中“隐性的正反行动力”。在人物设定中，主角是个遭到嗜赌丈夫遗弃的女人。丈夫在圣诞节前偷走了家里用来买房子的仅有积蓄，抛弃了妻子和两个孩子。女人要养家孩子，还要买房（买房是行动力），可仅仅是个临时工根本筹不到钱。没有钱是阻力，造成后面故事的反行动力。
为了使故事更加迫切，导演设置了独特的电影情境。时间：圣诞节前，地点：边境、印第安保护区，事件：偷渡。
最终：在规定情境下，两个“母亲”达成了一种互助的结局。
题外话，想起穷困交加的女主角偷渡那些中国人时的一句台词：偷渡来这？为什么要来这鬼地方？！她不知道有比鬼地方还鬼地方的鬼地方吧……
最后，骗了老太太信用卡号码的大儿子，向警察带来的老太太道歉！

一个独立女导演，兼作剧本。这片儿讲述的是关于越境者的故事，为生计铤而走险的运送者，穿插了两个人物，两条线索，呈现出了两个似同人物的不同价值观.. 片儿中两度出现中国越境者的身影，非法雇工，遣返，与主题似乎相得益彰。

                         《冰冻之河》里的好演员梅丽莎•雷欧

电影看多了就会有许多的比较，剧本的比较、演员的比较、摄影的比较……
当然，演员是电影中最重要的元素，看演员的名单来看电影，这是很多人的嗜好。
如我就是。
那怕老姜文去和徐静蕾搭戏，装嫩让人看得难受之极，但因了姜文，我也还是看下去了……

所以说，好的演员是多么的重要。
看了《冰冻之河》更深信这点了。

一个看似平常的故事，一个看似平常的家庭，一个看似平常的环境，竟能演绎出如此让人感动的一部独立人的电影，一部低成本却能进入奥斯卡的电影。
能取得这么辉煌的成绩，主演梅丽莎•雷欧功不可没。

我在看这部电影时，怎么就忘了自己是在看电影呢？
我觉得我就是在这么条冰冻的河流上和她们一起往返，一起往返着。

1960年9月14日出生在美国纽的梅丽莎•雷欧，今年也老大不小了快五十岁了。。
她的表演是无表演痕迹的表演，是看不出用力的用力，是功夫在诗外的那种表演。她能将观众不知不觉地带进规定情景中去，和她一道紧张、一道欢乐、一道期待……
她的爱是真实的，她的人性的光芒是真实的，所以感人肺腑。

中国的女演员中谁是最最好的？刘晓庆大言不惭说过，她是中国最好的女演员。
中国的老百姓评出谁是最好的了呢？没有。
中国的女演员是确确实实的在演戏，像梅丽莎•雷欧这般地放松，还没有演员有这般功力。

奥斯卡也还真是有点牛，居然将梅丽莎•雷欧收进了五名后选人之一。我举四只手赞成。

《冰冻之河》说的是真实的美国，是金融危机下真实的百姓生活。
中国观众很愤愤的是：为什么走私的劳工都是中国人或巴基斯坦人？
其实这就是中国人在美国人心中的感受，平常的美国人看到的听到的就是中国人的偷渡、走私、违法、做假……中国人的缺点被人为地放大，而被所谓的制度的缺陷所掩盖。

《冰冻之河》，一部好电影，多少年以后。也还是一部好电影！
梅丽莎•雷欧，一位好演员，多少年以后也还是一位好演员！

（附）
梅丽莎•雷欧从纽约州立大学毕业后便出演《Always》及《Freewalkin’》等片，她曾参加日间肥皂剧《我的孩子》的演出，並凭该剧获得一座日间艾美奖。
她于90年代曾演出大卫杜契尼主演的《Venice/Venice》、《The Ballad of Little Jo》以及《聖灵怀孕》等片。她的近作则包括《灵魂的重量》以及劳勃狄尼洛主演的《捉迷藏》等片。在第18届美国电影哥谭奖上，梅丽莎•雷欧主演的《冰冻之河》击败其它四部提名影片《沙囊》、《纽约提喻法》、《不速之客》和金狮奖影片《摔跤手》斩获最佳影片大奖，梅丽莎也荣获最佳突破演员奖。今年，凭借该片，梅丽莎•雷欧入围第81届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

边境是最神秘最危险的地方。白桦的《蓝铃姑娘》已经描述了边境令人匪夷所思的图景，那里的古老王国和在风中死去的人的骨骸。在加拿大与美国的边界有一条常年冰封的河，边境的人的生活是与世隔离的，充满了密林和荒原的气息。走私贩和各种不法的勾当每天在此上演。这部短小的纪录片式的的电影首先展现了冰封之地的紧张气氛，人与恶劣的生存环境抗争，在这种凌于法律之上的竞争中人们仍然有友谊、有宗教，尽管这些居民的圣诞节是不好过的，平安夜，人们还是要冒死求得生存的一丝从容。
女导演独特的视角塑造了两个素不相识的异国女人，两个母亲。为了她和两个儿子的生活，被丈夫遗弃的Ray铤而走险，与印第安女人Laura合作干起了走私。一辆酒红色的二手车穿梭在夜晚冰封的道路上，她们知道随时都会被追捕、锒铛入狱。再一次逃避警察的过程中，Ray扔下偷渡夫妻的沉重包裹，到达目的地后才知道那里面装着他们的小孩。冒着极端的危险，Ray原路返回寻找小孩，所幸孩子尚有一丝呼吸。被生活遗弃的单身母亲们，同样是为了孩子，她们的艰辛不为人知。果敢、冷静、坚持，在关键时候举起丈夫留下的那把手枪，Ray深陷的眼睛流下浑浊的泪，因为她的孩子正在家担惊受怕，她不能让他们担心受怕。被婆婆夺走了孩子的Laura最终赚足钱买回了自己的骨肉，当她骄傲地抱起婴儿的时候，目光流露出与歹徒对峙的那份毫不畏惧。生存的资格与做母亲的资格同时紧紧攫住这两个女人，女人之间难得的友谊丝毫不逊于世上的任何一种友谊，这正是该影片的意义，除了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律之外，有一种人性的法律，让人们互相理解和信任，让迫不得已的冒险获得法律以外的人的尊严，让失魂落魄的Ray选择了代替Laura入狱，当她义无反顾地在深林中折回，我看到属于所有女人的母性之河正在地底深处流淌，至尊而不可侵犯，在两国边界永冻着。

　　 寒冷的冬天；踩在碎石和雪地上的清脆的渣渣声；美国北方 （也许就是阿拉斯加）；社会底层，生活的不易；勾心斗角，冷漠，阴暗的角落，干枯，冰冷；影片最后，却鲜明的对比出了人性的温暖，关怀，再冷的气候也冰冻不了人心。
　　
　　
　　 温情，暖流--是我喜欢看这类片子的现实存在，我能感触到的，就是这两个词语，我喜欢看这种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