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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由导演久美成列执导的影片《一个和四个》日前在东京国际电影节举行首映,作为今年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唯一的一部华语电影,影片在日本收获了不错的评价。事实上,某种程度上说,下一代藏地电影已经初见端倪。之所以称之为新一代的藏地电影,主要有三个原因:首先,最明显的是藏人形象发生了很大变化。以往藏语电影里彪悍的男性和隐忍的女性,到这部影片里被彻底颠覆,编导久美成列从原著小说的框架中创造出了四个狡黠的男性形象,其中两个藏人无疑与我们印象当中的大相径庭。久美成列在访谈中也表示,自己在剧本创作过程中并没有考虑到角色的民族身份,而是从固有的文化逻辑中跳脱出来,将人放到了更大的维度当中,而这也就拓展出藏人形象的另一个维度。其次,在主题发生了很大变化。上一代藏人电影更集中地呈现藏族人物在藏传佛教语境下的宗教信仰和道德伦理问题,探讨藏区现代化过程中藏民面临的精神困境,在这些作品里,家庭往往是重要的切入口,而在《一个和四个》中,久美成列给出了一个密闭空间,四个人物勾心斗角,更加底层的人性之恶、更加抽象的交流困境显露出来。尽管一部分来自原著小说罗生门式的结构,但编导久美成列也贡献了颇多源于自身的生命体验。最后,在风格上出现了比较大的偏移,之前的藏人电影大多数还是以偏向自然主义的写实主义创作为主,但《一个和四个》则是一部寓言体电影,无论是镜头、声音、音乐的处理上都更加风格化,情节发展也更加戏剧化。如果说万玛才旦通过王家卫达到了《撞死了一只羊》所呈现出来异于以往的风格,《一个与四个》则通过伯格曼、莱昂内等创作者走上了另一条道路。总体上看,《一个和四个》呈现出强烈的风格和自信,虽然视听语言方面依旧略显生涩,但从这部影片中,我们的确可以看到藏族导演的类型化尝试,看到藏地电影正在生发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我们也乐于将这部电影看作藏地文化和中国电影工业、汉地文化深度融合的最新成果。
附东京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获奖名单:
最佳影片(金麒麟奖):《薇拉梦到大海》(Kaltrina Krasniqi,科索沃)
评审团特别奖:《非常市民》(特奥多拉·安娜·米海,比利时/罗马尼亚/墨西哥)
最佳女主角:Julia Chavez《另一个汤姆》(罗德里戈·普拉/劳拉·圣图洛,墨西哥)
最佳男主角:Amir Aghaee, Fatih Al, Baris Yildiz, Onur Buldu《四面墙》(巴赫曼·戈巴迪,土耳其)
最佳艺术贡献奖:《鹤灯笼》(希拉尔·贝达罗夫,阿塞拜疆)
观众选择奖:《稍微想起一些》(松居大悟,日本)
以下为深焦DeepFocus 记者与导演久美成列与制片人王磊的访谈。
一个和四个
导演久美成列、制片王磊访谈
深焦:
可否简单介绍一下您早年的成长经历?
久美成列:
我是12岁来的北京,之后基本就在北京上的学,之前是在青海西宁。高一结束之后,我回到青海一个公立的寺院学校学习藏语言文化。这个学校的名字是吉美坚赞民族职业学校,它为当地一些没有机会上学的牧民提供一个学习的机会。金巴(《一个和四个》饰演护林员桑杰)跟我是校友,他也是从那里毕业的。学校里主要教的就是藏族的文化,跟寺院里的教学方式很像,比如早晨起来要背诵经文,背诵最基础的藏语言文学的语法,中午、晚上要辩经。到了高中部,会有医学、诗歌、历史等等课程。学校里喇嘛占大部分,也有从内地来的志愿者。我虽然从小就会藏语,假期有时候也会在寺院里学习一两个月,但基础不深,上了公立学校之后就慢慢用得少了。那一年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之前在日常生活中说汉语比较多,现在说藏语会比较多。我自己心里面对藏语和藏文化是一个“回熟”的过程吧。
深焦:
这样的经历对您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久美成列:
就是让我对这个看待世界的方式多了一个维度,有了一个我基因里的、从小就在我心里的,我也确信的认知。这个认知告诉我,世界是轮回的,是有很多个世界存在的。在那一年里,对我的生活习惯改变很大,比如说每天早上要念经,虽然很小的时候在家里也会念,但是总感觉这种生活方式离我很远,没法感同身受,只是从形式上感知这种东西,会觉得念经是没有啥意义的。但当我抛开杂念,更直接地浸泡在一个宗教信仰和生活方式相融合的环境里后,我会用心去感受我念的每一段经文,每一个词语,我感觉我的脑袋就通透了,脑袋里有一个地方就空出来了,跟外部会有连接,是一个很神秘的、精神上的感知。如果你从精神上相信这个东西,理论上自然就会相信,慢慢这个世界就会发生转变,而你个人也就被“唤醒”了。我之后还想把自己的成长经历拍成一个长片,就是一家人从藏地来到北京,再去寻找自己的根,再回来慢慢融合……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过程。
深焦:
回到北京之后,就考进了北京电影学院吗?
久美成列:
本来想考的是中央美院我从小喜欢画画,觉得自己如果不干创作性的事情,就都不太有意思。自己还是有一种表达欲吧。但后来因为一些别的小原因吧,央美没有考上,于是就想做电影、讲故事,毕竟除了美术之外,电影可能是离我最近的一种艺术形式。电影是从小就接触,最开始给我影响的是英格玛·伯格曼的《秋日奏鸣曲》,它让我去思考自身和父亲的关系,后来看了他的《呼喊与细语》,觉得他的电影很极致,有时候非常重口味,我非常喜欢那种能把一种情绪表达到极致的作品。后来特别喜欢的是库斯图里卡的《地下》,觉得特别疯狂。虽然那个时候对他所表述的那段历史也不是特别了解,但我特别能明显地感受到那种自由的表达方式。再后来就是金基德,总体来讲都是形式上比较极致的创作者。
深焦:
在北京电影学院有怎样的学习经历?
久美成列:
我在北电读的是导演系。《一个和四个》是我的第一个长片,之前在学校拍过六个短片。总结起来的话,当时拍的剧情片多半就是在生活中感受到压抑,最后到爆发,基本都是这种主题。其中有一个片子叫《解脱》,讲的是主人公在一段爱情关系里面感受到束缚和压迫,他试图解决这个问题,但最后走到了一个死循环中,然后他就用自杀解决了这个问题。另一个短片,讲的是一个来北京打工的农民工,进入到一个餐馆,在这里感受到了一种歧视,包括他的家庭、他的父亲给他的压力,所有这些最后结合在一起,他把餐馆老板杀了。之前还拍过一个28分钟的纪录片,叫《他们在高原拍电影》。那时是在《旺扎的雨靴》片场当场记,顺便也就拍了这个纪录片。想去讲一下我对我所接触到的这些藏族电影人的感受。最早进入电影剧组是在高二的时候,当时是入了《老炮儿》的组。
深焦:
《一个和四个》的缘起是什么,为什么想要创作这样一个剧本?
久美成列:
主要是想拍一个具备类型框架的、发生在藏地的故事。后来有一个朋友推荐我看了江洋才让老师创作的这部短篇小说,觉得这个故事有发展成类型片的潜力。我能感受到,在单一空间里,每个人的对峙、他们的关系都可以发展到最极致。这个剧本写了六七个月,大约十几稿。
深焦:
藏语片传统里比较喜欢探讨信仰、道德、现代化等等层面的问题,这个片子关乎更底层的人性,这样的表达是来源于小说,还是您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久美成列:
其实小说的结尾更是戛然而止的,几个人闯进来没过多久,突然就结束了,小说里对于人性的探讨是有的,但是要变成视觉上的,是需要做一些细节上的变动,小说本来就有一个《罗生门》的叙事结构,探寻关于真相的问题,但我想在写剧本的过程当中,把每个人的动机、相互的关系再挖得深一些、极致一些,能够抵达每个角色,人性更深层次的地方。我想,这应该是源自于我自己的生命体验,我看到这个小说的时候挺感同身受的,觉得护林员这个人物的心理变化很有趣,我会想,如果护林员是我,会怎样?所以就会有改编这个剧本的冲动。其实许多藏语电影的导演,也是从自己的生命体验出发吧,去讲自己感受到的藏地生活,在这一点上,大家没有很大的区别。
深焦:
编剧的时候会有一些参考吗?
久美成列:
莱昂内的电影看了很多,包括《黄金三镖客》,可能在创作剧本或者现场调度的时候会有一些不自觉的联想。更重要的还是《八恶人》和《罗生门》。
深焦:
还是要问一个比较俗套的问题:到底谁是警察,您有确定的答案吗?
久美成列:
是有的,但具体是谁不能告诉你(笑)。
王磊:
其实你倒过来想,就会发现还是有破绽的。导演在剧本阶段想得很清楚,要遮得好,逻辑上又要严密。其实像《杀人回忆》这样的电影,都没有给出最后的答案。
久美成列:
建立这个人物的时候,总要有他的逻辑,但这个不是最重要的。原著里对白其实很短,非常简洁,在创作对白的时候,主要还是把准一个创作方向,希望每个人都隐藏自己,在他们的话语里不能让人看出明显破绽。
深焦:
一方面又要隐藏自己,一方面又要把人物写出来。
久美成列:
是的,听起来很难。不过也并没有很难,主要是先找准一个人物的性格,根据他的性格去写他的台词,但是关于他身份的东西,能隐藏就隐藏。
深焦:
《一个和四个》大概拍了多久?
久美成列:
一共拍了53天,但中间有碰到疫情,所以间隔了一年时间。第一次拍了一半多的戏量,第二次拍了十七八天。
王磊:
是的,中间隔了一年,第一次拍摄是到2020年1月23日,正好赶上武汉封城,我们就被迫停机了,我们以为疫情过个一个月能控制得住,结果发现高速路封了,等倒高速解封,已经是78天之后的事情了,所以大概是3月底4月初我们才把滞留的车辆设备搞回来。关键的问题是,一般来讲等高速公路解封了,一个戏差不多也就能拍了,但这个戏需要雪景,所以就隔了一整年。
深焦:
隔了一年,对创作上有什么影响吗?
久美成列:
对创作上的帮助特别大。因为第一次拍完之后,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粗剪版本,从粗剪里能感觉到某些人物还比较单薄,某些情节还需要丰富,然后就调整了剧本。整体表达上没有太大变化,主要是不断丰富一些细节,比如把根宝这个人物做得更好一些,在小说里这个人物其实出现时间很短,但我认为这几个人在森林里相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背景,护林员、盗猎分子和警察的动机都是足够的,但根宝好像还差一点,所以给他加了一场夜戏,也把他跟护林日志这条线联系在一起,埋了一个伏笔。
深焦:
第二次是否有补拍的情况出现?
久美成列:
大结局其实拍了两遍。第二次拍的时候重新设计了调度,就把层次丰富了很多。第一次拍的结局比现在进展更快,人进来没多久就死了。
深焦:
影片的取景是在哪里?
久美成列:
当时整个青海都找遍了,就是想找一片原始森林。第一次堪景找到的最壮观的原始森林在班玛县,那些树真的是庞然大物,但最难的是车辆进不去,没法拍。后来第二次堪景,路过一片森林觉得不错,林子特别开阔,树木也很密集,然后中间突然出现了一片空地,我就觉得这不得搭一个房子吗?所以当天直接就把主场景定下来了。
王磊:
当时也有人建议我们去大兴安岭,但我们没有去,觉得还是在藏地拍摄比较好。片子里的树种也是当地特有的,叫青海冷杉,长得特别慢,造型也非常高大。这个地方冬天很冷,地名就叫“冰沟”。酷寒是拍摄时候最主要的困难。我们调了两台大电车,一台供拍戏,一台供暖。那个时候冻得导演都没有知觉了,生了冻疮都不知道。
深焦:
导演在写剧本的时候有演员的形象在脑海里吗?
久美成列:
有的。护林员反正一开始想的不是金巴,他给我的感觉太凶悍了。其他角色的话也有一些模糊的,但不是特别确定。后来定演员的时候,突然有人提到金巴可不可以?我们就立马头脑风暴了一下,让他演一个反差特别大的人物,也特别有意思,所以就定下来了。写剧本的时候,主要还是根据小说里面给我的感觉完成的。
深焦:
现场拍摄的时候,金巴给您的反差感还大吗?
久美成列:
他只要进入一个角色里面,就成为那个角色,不会有很大反差感。在现场指导表演主要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第一次拍摄的时候,我提的要求特别多,包括一些小细节,嘴怎么动一下,眼睛往哪儿看一下,因为自己第一次执导长片,希望各个方面能做到自己最满意的地方。第一次拍到中间的时候,我们有一次小聚,结果没想到大家就喝开心了,越喝越多。金巴在片场特别敬业,不会表达自己的不满,喝了酒就开始说了大实话,他对我说,你这样导演我演得特别不舒服,重复太多次之后,所有的表演都会变成一种机械式的,就没有灵感了。饰演根宝的这个演员,他就说他需要找到人物的状态,找到之后就不用说太多了,否则会影响和打破他的状态。这之后我也想了很久,应该如何执导演员,包括中间这一年,我也看了一下粗剪,我就赶到追求那种很细节的东西是很多人注意不到的,对效果没有特别大的提升,虽然肯定会有效果,但最重要的还是照顾演员的感受。所以第二次拍的时候,我要的东西基本都在就可以了,基本都是五六条就过,非关键的细节会略过。(深焦:之前呢?)之前起码得十几条。第二次拍的时候每个人都感觉很舒服,就比较有默契了。
深焦:
金巴之前饰演的角色都是相对比较彪悍的,但这回的藏人形象相对比较懦弱,为什么这样设置?
久美成列:
主要还是跟故事有关系,藏人也是人,不是说藏人都是想象中的那样彪悍。这个故事讲的更多的还是普遍的人性,包括人与人之间的怀疑、不信任感,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所以没有太去想角色是否是藏人的问题。
深焦:
《一个和四个》的调度很风格化,跟以前的藏地电影都不太一样。怎样设计调度,怎样跟摄影师交流?
久美成列:
开拍之前,我和摄影指导吕松野画了一个多星期的分镜,调度主要是在那个时候定下来的。这个故事有荒诞、有寓言的意味,所以一定要把这种感觉从影像上呈现出来,影像的风格需要做到极致。这个故事主要发生在一个密闭空间里,我希望能从影像上给人非常强烈的沉浸感,让人感觉到木屋里一个人的孤独感。摄影指导有他自己的考虑,比如他说用放大镜把演员的面孔凸显出来,要有贴面的感受。在现场我们会先走戏,把调度定下来。分镜的执行度可能是40%左右,现场的感觉还是有挺大影响的,因为写分镜的时候主要是靠剧本来确定的,走戏的时候很多东西都变化了,现场总会有新的想法、最直接的最生动的感受。
深焦:
声音设计上有什么考虑?
久美成列:
声音指导李丹枫说一定要有贴面感,一种扑面而来的感受,就像贴着耳朵说话一样。后来,每个角色的台词后面补录了不少。
深焦:
音乐方面,您提到要有一种“未来感”,所以加了电子,可以否再阐释一下“未来感”具体是什么意思?
久美成列:
我希望它能给人一种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片中的鹿,对我来说代表了另一个世界,是特别原始的、最纯粹的世界,你也不知道那个世界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但就是跟人的世界没有太多关系。所以我希望音乐能往未知的、神秘的感觉上靠,有一种揭秘感,能够赋予影片更多的层次。
深焦:
所以“一个和四个”里面的“一个”,也是指“另外一个世界”?
久美成列:
是的。
围绕久美成列导演的剧情长片处女作《一个和四个》,再多说几句: 1.这当然是一部典型的类型电影,这样的叙事套路和手法,无论是之于电影史、还是之于文艺创作史,确实都有众多经典前例可循。但后窗点映的宣传语中,类似“导演在类型化的叙事当中,传递其之于藏地社会的人文思考”,却也确实是恰如其分的表达。如同社会学研究中的“理想类型”一般,影片中四个主要人物、包括作为重要元素的鹿的类型化设定,都体现出极具才华的青年导演之于其身处社会的浓缩性思考。以“鹿”为例,“逐鹿”和“鹿死谁手”在中国文化语境中的丰富含义,可谓众所周知。 2.“一个和四个”,若“一个”为主导者、胜出者或象征正义和话语权的一方的话,那么“四个”当中的两两之间,就足以衍生出丰富而极具代表性的类型化社会关系网络。这当中的权力关系和支配关系,在影片中,通过语言、武器、施令与受令、差序化的社会连接与圈层化的知识分配等,得以巧妙而丰富的呈现。有足够社会阅历的观众,完全可以从中仔细品味。而作为导演22岁时完成的大学本科毕业作品,这样之于社会关系的丰富呈现,无论是出于主动自觉、还是日常积累而生的潜意识,都体现出足够的成熟度与世事洞明。 3.反转与否的剧情设定,只是影片类型叙事的自然所需。与之相比,我个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鹿在其中几次出现的镜头里,体现出的藏人之于自然、之于生命的一种本能敬畏与平视化态度。而这种借由符号叙事实现的万物有灵、敬畏自然之价值呈现,跟久美导演的父亲——万玛才旦导演在《老狗》《气球》等重要作品中的主题立意,实现了代际和创作共同体这双重意义上的传承。
去看《一个和四个》的理由很多,譬如它植根于藏地本土的商业类型化尝试,“罗生门”式的故事,“八恶人”式的群戏调度,以及作为著名藏地导演万玛才旦之子,久美成列到底会不会拍电影?
我带着这一系列问题观看了这部电影,问题也基本上得到了回答。《一个和四个》改编自藏族作家江洋才让的同名短篇小说,讲述了一个发生在青藏高原的荒诞寓言故事。
暴风雪降至前,护林员桑杰的木屋闯进了三名不速之客,他们因此卷入了一场关于盗猎案件的激烈讨论中,桑杰被迫以身试险,甚至要赔上自己的性命,而谁才是真正的盗猎接头人,一时竟扑朔迷离,真相难明。与此同时,桑杰还收到了来自妻子的离婚协议书,知晓了妻子背叛自己的事实,内忧外患的桑杰正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作为久美成列的长片首作,《一个和四个》跳出了万玛才旦乃至藏地导演惯常的创作语境,不仅仅是类型模式的突围,还有角色形象的突破。男主角桑杰颠覆了以往藏地题材电影中固有的男性形象——强悍而严肃,而桑杰却善良憨厚,乃至老实怯懦,几乎是朝着上一代藏地电影的反面方向进击。
除此,《一个和四个》还是对西部片的经典致敬,风格化的视听,让藏地这片领土被神秘化,危机四伏的空间环境,人物一一登场所带来的身份悬疑,头脑风暴的叙事之下是游戏化的锚枪设定,作为群体中的异类,必然被群体所消灭。
但《一个和四个》算是一部完全由男性群体创作出的电影,无论是制片人万玛才旦和王磊的保驾护航,还是男性演员的群戏支撑,都不由进入了十足的男性思维模式,缺少像“鹿上帝般的存在”这样具有持久力的艺术化处理,使得叙事逻辑过于顺拐、刻板和单一。
关于影片的结局,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是观众一直纠结和思考的情节。实际上,这部电影就是在一种“不确定叙事”中建构出剧情走向,譬如我们在最后得知根宝说谎,那么他之前给桑杰送去的“离婚协议书”的真实性便有待考证,而“妻子对桑杰的背叛”也就因此丧失了说服力。
但遗憾的是,影片以短小的体量,早早地抛出了某种不确定的确定答案,让“猜谜”游戏突然变得乏味。尤其是四个人共处一室,将武器对准彼此那场戏,也完全没有做到有类似场景的《共同警备区》的精彩调度,节奏稍显仓促混乱,观赏性大打折扣。
但作为一部长片首作,《一个和四个》其实算得上是一部成熟之作,期待导演久美成列未来的电影革命之路能够越走越远。
看之前就听说很类型,而且隐去了藏地文化的特质,似乎久美成列是有意和父亲的影像风格在做区隔,不想以“万玛才旦之子”的身份被人记住。
但当我看完之后我发现观众们还是自作多情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久美成列就会彻底消失在影坛,他的作品必然是影迷不看,普通观众更不看,也就能留在家里他自己孤芳自赏的自娱自乐小视频。
今年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很多自我标榜艺术片创造者的导演,虽然认为商业片是沾满铜臭味的脏东西,但是自己的作品要么用商业标签宣传,要么用商业类型遮蔽艺术片的本质,要么选用流量演员替心里没底的票房挽尊。
同时他们又会在经过了这一系列操作以后,将自己的作品打上“反类型”的标签,搞得现在的内地院线看起来像军阀割据,要么是敞敞亮亮收割基本盘的类型片,要么是影影绰绰既要又要的反类型片。以至于我现在十分怀疑部分创作者到底还清不清楚“反类型”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反正在久美成列这里大概指的就是把类型片五分钟能交代完的信息用实际时长85分钟,体感时长85年交代完。一般我们对于艺术片超出一般影像的标准在于其镜头语言,视听手法,演员表演,内核表达以及艺术造诣上的发挥。
《一个和四个》中以上方面我认为皆没有超出此题材之下的很多类型片的发挥,所以我只能鉴定其为“做失败了的类型片”。
整部影片就像其中那头被割掉鹿角,掏掉鹿茸的鹿一样,空如一具行尸走肉。
有一种你看着他憋了个大的迈着稳健的步子坐下,结果哗啦一下拉了滩稀的既视感。 我很难理解久美成列在这部电影中到底想要追求什么,或者想要表现什么。
他定然是不care类型片观众的感受的,因为这部电影节奏很差,情节很水,信息量浓度很低,一部3分钟短片可以表现地毫无遗漏的内容他做成了长片。
他定然也是不care那些“以父之名”慕名而来的艺术电影观众的,因为这部电影内核无比空洞,前一个小时的铺垫和结局带出的主题可以说是毫无关系,其中也没有任何人物塑造,沉浸体验,情绪刻画,文化风貌的设计。
仔细琢磨了一下,可能从电影艺术的角度去分析这部电影是偏颇的,因为电影只是艺术形式,但是它很多情况下承担的作用,或者被赋予的工具属性其实和创作,和艺术都无关。
这部电影更接近于久美成列把自己青少年时期的某个春梦泥塑成了一台过家家的舞台剧。
结尾镜头给到墙上的时钟并没有行走,暗示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男主角的幻想或是梦境,这个角色在全片占据最大量的戏份,却最工具,最不知存在价值何在,状态最恍惚,他大概就是久美成列给自己找的替身使者。
几乎都可以想象到久美成列想象着自己在一个真.暴风雪山庄中遇见一起全员恶人,人人身份成谜,人人自危,互相猜疑的悬案。与此同时现实中刚好又有这么一部相同架构的小说供他改编,掩盖自己片场过家家的本质,又恰好父亲是藏地电影代表人物,可以利用父亲的光环吸引不知情者花钱买票看他的春秋大梦。
他自己完成这部作品的过程一定是十分陶醉的,否则也不会起一个小时又土又傻的范,拍一堆仅他自己可见的“严肃”“充满悬念”“危机四伏”的无意义空镜,写无数他想象中说出来应该会十分霸气,神秘,深刻,充满解读空间的低能台词。
其实倒也不必勉强自己了,垮掉的影二代占这个群体的大多数,阵没这个实力也没那个追求完全可以改行,最起码相比于给观众喂屎,做个默默无闻的人社会危害性定然是更低的。
有这闲时间拍自己的春梦,不如替影迷多策划几场万玛才旦的回顾展,也算替拍出这部戏这件事赎罪了。
看死君:第34届东京国际电影节即将落下帷幕,国内影迷对华语片能否最终斩获大奖一直非常关注,毕竟今年的评审团主席是人人都爱的伊莎贝尔·于佩尔。
纵观入围本届东京国际电影节的华语片,有阮凤仪导演的《美国女孩》,还有大飞导演《异乡来客》,这两部都入围了本届电影节的亚洲未来单元。
而在最受瞩目的主竞赛单元,则有一部非常耀眼的华语片,便是年仅24岁的国内新人导演久美成列的第一部长片《一个和四个》,在东京首映后便收获不少好评。由此,他也成为史上提名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年轻的中国导演。
影片《一个和四个》讲述的是一个发生在青藏高原的荒诞故事。暴风雪即将来临,护林员的木屋闯入三名不速之客,他由此被卷进一件真相不明的盗猎案件中。
导演用这样一个罗生门式的寓言,深刻地探讨了人性。极致的镜头语言,荒诞的黑色故事,带给我们不一样的视觉体验与思考。近日,我们有幸采访到久美成列导演,让他分享一下这部电影背后的故事。
独家专访久美成列导演
电影《一个和四个》背后的故事
采访| 皮皮丘
看死君:导演好,第一次拍摄电影长片《一个和四个》,并顺利入围了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整体感受如何?
久美成列:还是挺惊喜的,这是我们整个团队一起磨合、精心筹备的,到现在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还是挺开心的,觉得我们没有白白付出。
看死君:从筹备到拍摄持续了多长时间?
久美成列:到现在为止,应该有三年半的时间,但是中间还经历过一次疫情,停机了一次。
看死君:当初为何会选择江洋才让的短篇小说进行改编?这故事有哪里吸引到你?
久美成列:当时是一个朋友推荐,看到这篇小说时,觉得它的结构很有意思,是发生在一个密闭空间里的故事。江洋才让老师把这篇小说写得非常有意境,他不仅把木屋里面人和人之间紧张对峙的关系写得很好看,同时跟外面大雪纷飞的环境结合得也很有意思。我就觉得,这个故事很有发展成类型片的可能性,同时也有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作者表达,就很想拍出来。
看死君:很多人看完后,觉得有点像玩“狼人杀”的感觉。
久美成列:对,有一点。
看死君:影片讨论更多的似乎是关于人性,而非故事本身。
久美成列:对,因为我觉得关于谁是盗猎分子、谁是警察,并非这部电影要探讨的,它不是讲一个真相的东西,而是讲人在为了生存的一种极致的状态下,所能够呈现出来的人性最为复杂的一面。比如说要去欺骗别人,要去获得别人的信任,都是为了自己能够生存下去的目的,这种是我想呈现的。
看死君:把小说改编成电影往往都需要取舍,这方面导演在创作时做出了哪些调整呢?
久美成列:因为这是一个短篇小说,体量也不是特别大,而且它描写得非常精悍,更多的是主人公护林员的心理描写。在改编时,我们就不断去扩充它的容量,比如将每一个人的闪回发展成一个段落,比如从木屋这个单一空间跳脱到户外,在空间上给它更多的可能性。
其次,就是不断地去丰富每一个人物,赋予他们来到这个木屋的必然动机。同时,就是将他们这种处在严酷环境中生存下去的意志做到极致。再就是添加一些有意思的细节,比如时钟和藏历的设计,就是想有一些荒诞和诡异的元素成分,这对气氛的渲染也有效果。
看死君:影片中有很多蛮灵光的巧妙设计,比如那头鹿打开门的瞬间,让我觉得挺惊艳。有人说这部电影是一个“罗生门式的寓言”,您自己怎么看?
久美成列:对,确实是罗生门式的寓言。
看死君:每一个人物都各执一词,让大家觉得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久美成列:这个故事本身,就有一个“罗生门”式的叙事结构在里面,每一个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去讲述自己的事情,他们都带着各自的私心和目的。
而其实在讲人性的这一方面跟《罗生门》也挺像的,不光是叙事结构。我喜欢把这个故事说成是一个寓言,因为关于“一个和四个”,那“一个”我所指的并不是护林员,而是那头鹿。那头鹿它所代表的一个与人类不同的世界,是非常未知的。
在我看来,人们都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太在意自我生存的强烈目的性。这跟未知的世界相比起来,我觉得就很渺小,也很卑微,所以可以说,是这样的一个寓言。
看死君:影片的拍摄地点是在哪里?拍摄条件挺艰苦吧?
久美成列:青海省祁连县的冰沟原始森林。对,特别艰苦。
看死君:拍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比较难以克服的困难?
久美成列:最大的困难就是遭遇了疫情的冲击。拍摄方面倒没有特别大的困难,主要是创作以外的东西给的那种压力,这方面的阻力挺大的。
看死君:具体哪方面的压力比较大?
久美成列:比如说融资,因为我也是一个新导演,去融资就会很困难,再加上疫情给整个电影行业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就是找钱更困难了。
看死君:音效是影片中的一大亮点,可以说说音效方面是如何跟李丹枫老师沟通合作的吗?
久美成列:这个故事他当时看完后很喜欢,同时因为片中人物比较少,所以那种情绪性的东西就能充分凸显出来。我们就觉得,这部电影如果能把声音处理得特别好的话,会让整个感觉特别加分。比如一些小细节,像壶嘴冒烟发出滋滋的声音。
看死君:就和人物的情绪勾稽在了一起。
久美成列:对,其次就是我们觉得,这个电影要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沉浸感。我们希望角色们所说的台词都能有很强的贴面感,就好像是在你的耳边跟你说话一样。所以后来,我们就把每个角色的台词又做了一些必要的补录。
看死君:跟几位演员的合作可以谈谈吗?比如金巴和王铮。金巴跟万玛才旦导演也一直都有在合作,这次您也找到了他。
久美成列:我挺开心能跟他们合作,因为金巴的表演我一直都很喜欢;而且他这个人,我跟他也是特别好的朋友。我觉得他是一个能完全把自己扔到一个情境里的演员。他接到剧本也挺开心的,因为跟他之前的人物不太一样。他之前都是非常强悍的硬汉型角色,这次要演一个懦弱的、分不清真假的、很犹豫的这样一个角色,对他来说也是很大的挑战。
金巴很快能进入人物状态,但因为我是新人导演,我第一次拍长片,对于一些细节的追求有时甚至有点过,比如说,我们每条基本得拍个15遍才行,最多的时候拍到了30多条。
这样会让他们感到一些不舒适,有次喝酒时,金巴跟我聊天说,他觉得重复太多遍后,他自己的表演就变得机械化,就没有很强的灵动性和体验感去表演。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包括疫情停机的时候,我再去看素材,我就发现我追求的那些细节的确有时候不是最关键的东西,我把它看得太重了,反而影响到演员的一些情绪状态。
第二次开拍的时候,我就尽可能地去抓最重要的东西,给演员最舒服的表演状态,比如拍四五条我就觉得ok了。我感觉我们的磨合已经达到了一个特别舒服的时候,对整个拍摄氛围和进度等方面都带来了很大的帮助,跟他们的这次密切合作,的确让我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王铮的话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当时给大家看完剧本、准备要定他的时候,我还没有见过他本人,是制片人王磊去见的他。我就看他的形象,包括他给我录的一段小视频,就觉得他就是我要找的大个子,很硬汉,他也非常想演这个角色。
直到开机前十五天的时候,他还给我写了一篇长文,他把自己代入成大个子的那个角色,然后用第一人称视角,给我从头到尾解析了一下这个人的前世今生、前因后果。这给我的印象特别深,也给我特别大的震撼,我就觉得他特别敬业。
虽然说这是每一个演员都应该去做的,但是好像放在今天来看,他的这个行为就特别珍贵。他也是完全把自己抛到那个环境里面,从开拍一直到结束,他那个戏服就没有换过,每天无时无刻不在穿着,有他的戏或者没他的戏都一样。
看死君:您父亲万玛才旦导演担任本片的制片人,他对您在创作上有哪些帮助?
久美成列:作为制片人的角度,就是给我这样一个新人导演搭建非常好的班子,帮我找到很多非常有经验的前辈,比如说摄影指导吕松野老师、音效老师李丹枫,等等。
其次,就是在文本方面给了我挺大帮助。比如说,疫情期间去参加一些创投,当时也有些评委说里面的人物不够饱满、不够立体,然后我们就去想怎么丰富这些人物。
后来他就给了我一些意见,增加情节方面的设计,希望更能把角色的复杂性表现出来。比如护林员和大个子在林中救助被兽夹夹住的鹿,又因为极度饥饿而打兔子,呼应后来他们在木屋中吃兔肉的情节。台词的处理也给我提了很多有效意见;还有对道具的把关,因为要做出年代感,容易有细节错误。
看死君:影片中有很多面部特写镜头,可以谈谈镜头方面的设计吗?以及你是如何跟摄影师吕松野老师沟通的?
久美成列:影像方面这么处理,主要是跟这故事有关系,因为我觉得它不是一个现实主义题材的故事,它是有一点寓言性质的,有一点超脱现实的风格。所以,我希望在影像上也能做得非常规一些,比如把每一个人物的脸拍得很近,甚至有一点畸形,有一点奇怪,从而去凸显他们的那种心理状态。
我也是希望能带给观众一种沉浸式的体验,就是让他们从毛孔、从任何一种细节去真正地感受到电影中的人物状态 ,从而走进到这个木屋里面,去真正感受到他们每个人的小心思,他们心里面在想什么,他们跟对方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看死君:导演平时喜欢的导演有哪些?可以分享一下。
久美成列:喜欢的导演还是挺多的,我喜欢伯格曼、库斯图里卡、金基德,喜欢洪常秀,也喜欢奉俊昊。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会在自己的领域里,不管是文艺片也好,或者类型片也好,我觉得他们都做到了极致。这是我特别敬佩的,比如说,洪常秀他会把人物的情感关系挖得特别特别深。
看死君:第一部电影获得了不错的口碑,在创作上自然也是很大的鼓舞。目前有第二部长片的构想了吗?
久美成列:有,是一个类型片,也是有我自己的生命体验和反思,就是跟当下城市里人的精神生活有关系的一个黑色喜剧。
采访| 皮皮丘;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逻辑推理类的文艺作品应该再多些,教育广大人民群众,用逻辑推理和一手史料研究那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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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包涵剧透,建议先观看电影。本片的观感会受剧透影响。
作为导演处女作,这部电影的完成度是令人刮目相看的。影片很有几分昆汀《八恶人》的神韵。同样的暴风雪,同样的小木屋,同样的封闭叙事。虽然设觉语言和剧本的深度还无法和昆汀相提并论,但作为藏地电影类型片化的一次尝试,是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的。
如果说父亲万玛才旦导演的电影是藏地文化与欧洲语法的结合,那么儿子久美成列的电影就是藏地文化与美国新派西部类型片碰撞出的火花。这也非常符合中国新老导演的发展现状。
影片剧情虽然是开放式,但是有一定观影经验的观众应该很容易猜出谁才是盗猎者。我就直接说了,第一个出现的自称警察的大块头就是盗猎者,而临近结尾出现的小个子才是真正的警察。原因如下:
一、影片出现了三组警员号,其实号码是烟雾弹,警号牌的式样和警服的颜色才是重点。死掉的那个警察和小个子的警号牌的式样和警服颜色是一样的。
二、大个子一枪就精准的打死了兔子,证明他步枪使用的很熟练,而步枪是盗猎者的武器。
三、盗猎者车上有很多酒瓶子,而大个子一见到桑杰就要就酒喝。
四、大块头不知道林业局长是哪里人。
五、大块头留着胡子,而警察是不允许留胡子的。
至于大块头为什么没有杀死桑杰,是因为它需要帮手对抗警察,他也是确定桑杰是个老实人之后才给他枪的。而小个子一上来就给桑杰枪,那是因为他在林业局了解过桑杰的情况。至于那个红布条是接头暗号这件事,可以肯定是大块头临时编造的。况且如果大块头是警察,那整个剧情就失去的反转的可能,所有悬疑点就成了故弄玄虚了。
下面说说缺点。首先是《一个和四个》的标题,导演在采访中说四个指的是四个男人,一个指的是鹿代表的另一个世界。他希望观众带着鹿的视角看这个故事。我认为是不成立的,因为影片的视角显然是桑杰的视角,在他面前的是三个男人和鹿,都是他不能理解的世界,影片并没有以鹿的视角呈现。因此片名应该叫《这边和那边》或者叫《一个和三个》才更合适。
其实鹿这个符号的加入也是失败的,导演说鹿代表着另一个世界。然而这一点没有通过视觉语言表达出来。鹿一共出现了三次,每一次的摄影都是比较平庸的,没有给到观众超验的感受,这一点他还得像他父亲多多学习。
桑杰作为第一男主,但他对剧情的推动非常有限,双方都想争取他的信任,但是最后却都死在了一场混乱的枪雨中,而桑杰只是愣在当场什么都没做。这样桑杰就沦为一个旁观视角。
最后一场三个男人在有限空间中的对峙是电影的高潮。这一段导演处理的还是显得稚嫩,以三个人的同时死亡作为结尾,是让人有些失望的。这一点大家可以去看看昆汀的《落水狗》和《八恶人》的结尾是多么精彩。 影片虽然是藏族导演拍摄,有藏人演员出演,但本质和藏地没有多大关系。这样的故事如果换在蒙古或者新疆等偏远地区,剧情甚至都不需要任何改动。
本片一开始就提到了暴风雪将要来临。本以为暴风雪会事剧情的高潮重要背景,代表着有大事将要发生压迫感。但这场酝酿一部电影的暴风雪,等到故事结束才姗姗来迟。本来以为将要天崩地裂地的火拼,结果却等来了“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因此有人说这是一部寓言式的电影,我以为不然,看得出导演想要做出寓言式的效果,但显然没有做到。它即没有和地域文化做深度链接,也没有对当下的映照,寓言的想象空间是不存在的。
昨天参加了电影《一个和四个》的上海首映礼,今天读了江洋才让的同名短篇原著。心中有些疑惑被解开,却又增添了一些愁绪。
(以下内容涉及严重剧透,请谨慎阅读,也可先收藏,观影后再交流)
由于影片的宣发、预告和零星的路透,观影前的印象是悬疑片、狼人杀、鹿死谁手等,所以观影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观察和思考,猜想谁的身份是什么,并随着剧情不断印证,这部影片不是开放性结局,是有明确答案的,所以当真相揭晓,再去回顾影片之前的铺垫,有所唏嘘。
看完电影,我问朋友的第一个问题,一个和四个,这个四个我知道(电影中出场顺序:护林员、大块头、根宝、小个子),那一个是谁?朋友说,是那只鹿(这个后面要重点说)。然后,我在前期也在怀疑护林员的身份(一直到根宝上门,两人对话证明互相认识才打消这个疑虑),主要是因为这个护林员不是一个正常合格的护林员,自己的护林小屋里没食物,只有冻馍和没肉的骨头,护林员很饿(后面有提到),马上暴风雪要来了,1、可能暴风雪来之前赶不回村子,所以没走;2、可能因为离婚打击,自暴自弃了;3、不想死,硬捱暴风雪,再回村。1和3的可能性没有交代,2的话,离婚协议是头天晚上才送达的,床底下的酒瓶已经有很多瓶了,1喝了一夜酒,2前几天也在喝酒。根宝前一天送来了两瓶酒,床下不止一瓶,所以不是前一天晚上喝的,之前就有喝,不是因为离婚协议,是之前已经有征兆了吧,躲在小屋里借酒消愁,没有准备食物,自我放逐。这个逻辑成立,认可的。
下面必须要结合原著来说了,(严重剧透!!)原著里,“一个”是护林员,“四个”是(书中出场顺序)皮夹克、根宝、大块头、小个子。电影做了改编,护林员和根宝两个人保持不变;大块头(影)=皮夹克(书);大块头(书)在影片里死了,但是他的剧情移植到了小个子(影)上;小个子(书)在电影里不存在。电影里的真实剧情是两名警察(小个子影和牺牲了的同事)追击盗猎者(大块头影),发生车祸,与根宝、护林员发生的故事。原著的真实剧情也是两名警察追击盗猎者,与根宝、护林员发生的故事。区别在于,书里没有揭示罗生门的真相,定格在冲突爆发的一刹那。书里,只有护林员是明牌,皮夹克是不是真警察(书中自述同事腿受伤等待增援),大块头和小个子是不是真警察,根宝在书里没有送离婚协议书,根宝上门存疑,他是来干什么的?这是短篇小说的魅力,因为短,所以结局开放,一个(明牌)与四个(敌友不明)。这里我贴一下原著的最后:“突然,我看到小个子盯着某处,而且还使了个眼色。对了,我甚至是忘了他:我们村的老光棍根宝。我看见他从墙根站了起来,棉帽上的一只帽耳依然耸拉着。他拾起地上的斧子,从皮夹克的身后向他靠去。脚步轻轻,几乎没有声息。藏在身后的斧子,斧刃上的寒光彷佛虚拟。”在书里,护林员是观察者,是读者视角,是有可能确定命运走向的人。而其他四个,每个人彷佛都有联系和冲突。例如小个子和根宝,全书没有联系,就最后使了个眼神。
我觉得书很出色。那么电影的处理呢?
1、电影让一位警察牺牲了,从护林员的视角观察,确实是警察牺牲了,证据是警服、警车、后车。这样,人物就变成了一个和三个,也可以说四个,但这第四人没有和护林员产生交集,就比较难用“和”这个词。当然,也不算太大的问题,有点别扭。
2、书:桑塔纳警车去追踪猎豹越野车,电影:桑塔纳警车去追另一辆警车,当然被追的警车也可能是伪装喷漆、车牌等等。只是难度变得很高。
3、书:大块头(书)讲述,他和同事马春芽——小个子(书),看到了盗猎份子加多——皮夹克(书),所以来追。这里个人比较倾向于相信陈述事实,无非就是谁是马春芽谁是加多,不代表大块头(书)说的就是真的,书里没有交代。电影:小个子(影)警察追捕盗猎份子马春芽——大块头(影)而牺牲。抛开行为的话,就是把盗猎份子从藏族改成了汉族。这个处理也没有大问题。
4、书里所有的剧情都在小屋内发生极度浓缩。电影拓展了一些,去找了鹿茸和皮子。把根宝的身份挑明了一些,毕竟走3个小时路来找护林员只为了送离婚协议书,确实有点勉强。书里没有交代为什么根宝会来,1)他是盗猎份子内应,这样小个子(书)就是坏人,要对皮夹克(书)公安下手。2)小个子(书)和大块头(书)是公安,根宝和盗猎份子没关系,准备对皮夹克(书)下手,维护正义。电影的处理,没问题。
5、电影:根宝的斧子上有血,而且是特写,可是没有追问和交代。这个不好。为什么他的斧子会有血呢?书里提到斧子防身,走山路一直揣身上,没有写有血。
6、书里一个金句“人会说谎,马鹿不会。”书里还不知道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所以暂时都活着。电影:马鹿是纯洁的,它活着。但是警察说的肯定也是真话啊,为什么电影里的警察死了。
7、书里没有酒。电影里加了很多酒,把护林员身份搞糊了(虽然后来清楚了),影响了人物塑造。
当然,书是书,电影是电影。可以认为是两个不同的作品。现在抛开原著,来看电影本身。
电影描述了小个子警察(最后登场的)和同伴(已牺牲),追捕犯罪份子马春芽也就是大块头,在雪山、小屋和护林员桑杰、盗猎接头根宝斗智斗勇的故事。电影在大部分时间,也就是悬念没有揭开的时候,镜头表现和演员的状态都很好,层层铺垫。到了冲突发生的时候,全死了。这样的处理,大大降低了护林员的作用,根本没作用,而观众在大部分时间是根据明牌人士护林员的视角来观察的,作为护林员如何判断真伪,就相当于观众如何判断真伪,过程是非常有参与感的。最后的突然结束,前面都白猜了。警察也没活下来。为什么护林员作用重大呢,因为护林员是每个人都要争取的助力,如果不用争取,来一个杀一个就结束了。所以结局降低了前面的预期,变得有点尴尬,拉低了很多。
再讲讲一些小问题,从结局推算。大块头是盗猎者,他开着警车或者伪装的警车在逃跑。翻车后,他是直接逃跑的,从根宝视角可知。因为后面根宝自述不知道谁是来接头的,所以他看到了两个人,一跑一追,不能确定谁是谁。如果他直接逃跑,他是怎么知道牺牲警察的警号的?以及他身上的警服、警官证和配枪。1、他就是警察,同时也是盗猎份子。警车警服警官证配枪都是真的。他认识追捕他的警察。2、他伪装的,并且翻车后,绕开小个子的追捕,又去到了后车,记住了牺牲警察的警号。但是无论1和2,都无法解释为什么小个子手上拿着绑着红绳子的步枪。因为从真相推算,大块头是盗猎者,如果他是警察,他同时精通步枪和手枪没问题,并且他步枪一枪打中兔子,符合逻辑。如果他不是警察,那他就要伪装全套并且知道追捕他的警察的警号。难度很大,但是也可以。这样的话,只有3能解释了,就是盗猎者马春芽看到了根宝藏鹿茸的地方的红绳子,然后又看到小个子步枪上的红绳子,现编红绳子是暗号。去迷惑护林员,但是这个更危险,因为如果暗号说错了,根宝就知道了,你不是盗猎者,肯定会被秒杀。还是有问题,如果你是盗猎者,你现在在找接头人,接头人有3个可能,1护林员2根宝3其他人。你和护林员单独呆过一段时间,也和根宝单独呆过一段时间,怎么没有试探一下接头呢?这个比较困惑。你们没有约定好如何接头吗?
但是呢,作为处女作,还是很厉害的,如果拍一个悬疑感拉满的短片,就凭前面的构图、声效和演员,我感觉五星跑不了。但是长篇的话,剧情需要更多完善和处理的地方,且结局拉低预期。对比了原著,又觉得原著更好,所以分我就打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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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的毕业作品…也是头一次见把调色指导放前面的
16届First影展露天放映的第一场,导演是万玛才旦的儿子,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才23岁,是北电的毕业作品。看完不得不感叹,生在罗马的人的确更容易获得更高的成就。整个片子感觉非常成熟,毫不生涩,不论从文本,叙事,声画,表演来说都是非常类型的院线水准。我特别赞赏的一点是导演用了藏地背景,盗猎题材讲了一个悬疑犯罪的类型片,这一点对于年轻导演真的非常难得。年轻导演大多沉溺于让观众一头雾水的自我表达,能扎扎实实的拍好类型片,给类型片寻找新意才是国产电影需要的人才,我更期待导演未来能拍全汉语,甚至好莱坞的影片。
在屋子里被三个人围着的桑杰就像在玩剧本杀的我
所以为什么要插入一段老婆出轨协议离婚的细节?
有些动机实在想不明白,那几个为什么都要争取护林员的信任,一不能打,二没有食物,有啥好处?难道就是为了看他的日记?为什么都饿得头晕眼花走不动道了,还不拿干硬的馍泡开水吃下去,这些人难道没有一点生活经验?
3.5,在这种体量下,手松一点可以给四星。配乐很抓人。整体像寓言小品,有一两个灵光片段。生命有贵贱,前脚放走失去角的鹿,下一秒为果腹杀死兔。手法和节奏都很工整,但也太过工整了。对出场的四个人物没有任何偏心,却也无法做个清醒的旁观者。或许真相只有鹿知道。
5.8分。逻辑硬伤确实过多,人物和剧情也很扁平,作为剧情片剧情不够硬,作为商业片反转和结局也不够劲儿,太容易猜到的底牌和真相,有意半露的细节伏笔也没意思了,终究两边不讨好。最想骂的是离婚这笔到底有什么用?你们男的绿帽焦虑真的很让人想笑😅。
把国内新一代导演全部的特写额度用掉了大约98%
在日本看到龙标感觉太特别了。第一排观感虽然欠佳,但片子可圈可点的地方很多。李丹枫的声音设计很对味。
#16FIRST#有点名不副实,虽然是处女作但是吹过了。节奏是个大问题,从第一场就能看得出叙事效率的低下,自吃兔肉后节奏更是一落千丈。而且真的不是给上四五个特写就说是线索了,然后让观众去看谁是狼,不过导演自己说的正确,在暴风雪来临的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但我认为这也仅仅是难以自圆其说的理由罢了,如果真的要对标八恶人对标老无所依,还是有太多要提升…关键也在于这片子里的藏族元素很少,就感觉换成东北话就完全是另一部不突兀的电影
逻辑推理类的文艺作品应该再多些,教育广大人民群众,用逻辑推理和一手史料研究那段历史。
静止时钟,无肉羊蝎,离婚信,烤全兔,两片红布,汉人老乡皆不可信,吞冰酗酒茫然求存……叙事巧合过多,捕兽夹被遗忘,就类型片看情节编排有点不太合格,但寓言般的结尾确实让故事升华(请强行忽略过审字幕)。后生可畏,首作鼓励加一星
比较干瘪的类型片,越看越乏味
就算拼爹,也是导二代里的可造之材。
抛开电影,还是要感叹,家庭教育的重要性,一般家庭孩子的处女作,哪来机会得到这样高配置的制作团队全力以赴。#期待《藏地白皮书》
为什么不把通缉令发给护林员
整体是喜欢的,弥补了国产类型片很大的一块短板,久美成列选了一条和父亲截然不同的路,或许未来能给藏地电影打开另一扇窗。下面的话只吐槽FIRST,与电影无关。【16thFIRST】拿了三个奖,呵呵,章子怡您作为评委会主席能给那些真正的低成本独立电影分点汤喝吗?这个已经快成名利场聚会商业赞助拿到手软为舔流量脚踩大众却依旧哭穷压榨志愿者的影展,还在以初心为名画饼,到分蛋糕就暴露本心了。
挺无聊的,没想到这么类型化,是个入门影迷都会和《罗生门》里的多视角不可靠叙述联系上,还是少看点昆汀多看点福特、安东尼曼什么的吧。另外看到访谈里提到导演喜欢洪,有没有想过多研究一下洪最爱的布列松或仅仅《乡村牧师日记》,护林员可以成为一个布列松式苦行僧的角色,他内心的煎熬、灵魂的状态、他的日记、他对时间的感受…都可以再深入挖掘,而本片后半段完全被交给了无聊的外部悬疑。
剧本太弱了,典型的没有灵魂的类型片,FIRST这次颁奖的操作特别败好感hhh
16th First,拍得很成熟,能看出各个环节都很有钱,(但已经没有什么藏地电影的感觉了)最终拿了最佳影片也无可厚非吧。只是想感叹一句,有人脉和没人脉,差别真的很大。